淩若辰看著這些個哭得聲淚俱下的大臣們,原本沉重的心情反倒輕鬆了不少,她雖然知道這次的危機終究會化解,可是一想到朱祁鎮從此就會成為瓦剌人的俘虜和人質,顛沛流離,被自己的親弟弟和臣子拒之門外,她就想做點事,就算不能改變曆史,也爭取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從腰間解下朱祁鎮親手給她係上的九龍玉佩,高高舉起,她衝著下麵的百官朗聲說道:“皇上吉人自有天相,諸位大人請起,眼下當務之急,是商議應對之策。”

百官一見她手裏拿著的,竟是“如朕親臨”的九龍玉佩,也就不便再質疑她上朝的資格,按下悲聲,衝她再次行禮之後,便紛紛站了起來。

第一個站出來的,正是之前聲音最高的侍講學士徐埕,“臣夜觀星象,推算天命,如今北京城大勢已去,若要避得此難,隻有遷都南京!”

“一派胡言!”

於謙也站了出來,正站在他旁邊,聲色俱厲,“京城乃天下之本,先皇定都於此,便是為了護衛社稷,若是就此遷都,那戰事再無可挽回,君不見,前宋南渡之事?臣以為,建議南遷之人,當殺!眼下之事,唯有以死相守,拚力一搏!”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連徐埕都被他吼得不禁後退了幾步,那些原本就搖擺不定的大臣們看了,也不由得悄然噤聲。

朱祁鈺被他嚇了一跳,喏喏地說道:“於——於大人說的有理,隻是,眼下京城兵力不足,如何守得住?”

徐埕聽到他這麼說,也立刻質問道:“王爺所言,正是下官所慮,如今京城兵微將寡,糧草又不足,瓦剌軍剛剛大勝,士氣正旺,不如我們暫且避其鋒芒——”

“住口!”於謙斷然說道:“此刻若是逃避,則等於將我大明半壁江山拱手相讓,南宋前車之鑒猶在,請王爺下令,再有建議南遷者,格殺勿論!”

朱祁鈺正在猶豫間,突然聽到坐在一旁的淩若辰清脆的聲音,堅定有力地說道:“於大人所言甚是,建議南遷者,可殺!”

眾臣俱是一驚,原本以為這個皇後來此,是為了說服眾臣想辦法救回皇帝,卻沒想到,她一出口,支持的,竟然是主戰派的於謙。

吏部尚書王直也站在了於謙一邊,力陳南遷之禍,他乃是三朝老臣,又是吏部天官,他一開口,那些原本猶豫不決的官員們,終於也都下定了決心。

朱祁鈺看了淩若辰一眼,正好對上她鼓勵的眼神,心中一熱,便站起身來,衝著於謙說道:“既然如此,南遷之事不必再提,於大人暫代兵部尚書一職,這守城之責,就全權交由大人了!”

於謙慨然應諾,幹瘦的身形挺得筆直,讓淩若辰都不得不佩服這個敢於在這個最危急關頭挺身而出的人。

隻有身處在這個環境下,才能真正體會到,這一刻站出來扛下的這個擔子,是多麼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