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的事,永遠沒個消停。不外乎就是哪門搶了哪派的地盤,哪派就和哪門幹上了,要麼就是誰家討了鏢局的小姐當老婆……三三兩兩的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總能讓一些人津津樂道個好些日子。好事的人準知道“百日紅”,這可不是當紅妓院翠芳閣的那個千嬌百媚的頭牌,而是洛陽的一個酒樓。但凡有人想打聽個什麼事,去那,準沒錯。總之,天下的各路包打聽長年駐足於此,也不見他們出樓,可什麼事也總逃不過他們的耳朵。想來這其中也少不了丐幫各位仁兄的鼎立支持,畢竟這也是他們的第二活計嘛!
----------- 索手撥弄江湖局-----------
今天的百日紅更是熱鬧非常,掌櫃的笑得合不攏嘴,臉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咋一看上去好像抽筋了似的。跑堂的也顧不上別的,幹脆直接拿了肩上的抹布就擦呈直線下滴的汗,不過心裏樂著呢!嗬嗬,店裏生意一好老板就高興啊,老板一高興工資就漲啊,工資一漲……聽說最近翠芳閣又來了倆小妞,碰不得百日紅找她們過過癮也成啊,反正怎麼想就怎麼爽!
雖說這些打雜的是在討生活,可骨子裏可比誰都愛聽些小道消息呢!這不,他們來來往往的,賣力是真,光明正大地偷聽也是真。一聽之下便不免奇怪。按說往常每桌的客官所談論的應該不同才對,也隻有在每逢武林大會前幾天才會集中討論啊——可現在是怎麼了?
一個跑堂的好事極了,湊過去耳朵那麼仔細一聽,耳邊時不時地飄過一些字眼,旁的沒聽清,可“烈焰公子”這幾個字可是聽得真真切切。身子不由一震,長壺裏的水也失控地飛向鄰桌。掌櫃急忙跑過來,狠狠地剜了他一下,對著客人又是點頭又是道歉的。跑堂的呆立在那裏,幸好那桌的客人沒怎麼責備,囑咐他下次小心一點便是。掌櫃的欠了欠身,拉著那小子離開,走到遠處,跑堂的才愣愣地吐出一句:“掌櫃的,他們……說的可是……烈焰公子?”掌櫃搖搖頭,拍了他一巴掌:“言需謹慎啊,咱們這樓子又豈是一般地方?別人能說的,能聽的,咱們卻不能。”跑堂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今兒個賺的錢怕是要別有所用了,聽說西街的王大仙道行深,找他來跳跳大神怕是必須的。驚魂未定的他,呆呆地向前走著,一不小心——“咚”。他一臉不可思議,摸了一下眼前的柱子,這麼多年來都沒撞過的柱子,今天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撞了?真邪門,王大仙——
被灑了一身的那位倒黴大爺此刻和朋友正聊得起勁,否則那個跑堂的哪有這麼好運能逃過這個劫,主要還是人家不想理他嘛!
朋友取笑了他一陣,又繞回了話題:“你說這烈焰公子為什麼要殺了陝西四鬼?”
“是挺奇怪的,不是說陝西四鬼每年都向唐門送禮,往年都沒出過事,怎麼今年去了趟唐門就被唐門大少爺給殺了呢?”
“謹言啊老李,什麼‘恩恩恩恩恩’的以後可千萬別亂說啊,這年頭,當心點還是有必要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江湖上的傳聞。”
老李自然曉得朋友所說的“恩恩恩恩恩”就是指“唐門大少爺”,也對所謂的傳聞聽聞已久,烈焰公子不喜別人叫他“恩恩恩恩恩”,還揚言他對這麼叫他的人不會手軟。起初也有人不信這個邪,可不久便死於非命。雖然人人都知道這是狗娘養的丐幫在做狗腿子,可迫於烈焰公子的強勢也隻能做個睜眼瞎。如今風頭過去了,可還是得小心點,小心為上啊。這個烈焰公子指不定什麼時候把五毒放在你身上,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目及不遠處的桌邊坐著一位赤衣少年,隻觀其背影便可想象這必定是一個風流倜儻的公子哥。老李正這麼想著,突然發現那個少年轉過身來。老李不由得一驚,感情是看錯眼了?他和朋友交換了一下眼神,一片了然,這年頭的俊俏姑娘都愛扮成少年上街溜達。因為家中都有一個屢次勸說卻屢次不改的千金,這一對眼,兩人竟是無言勝有言,心裏頗多感觸。
唐鏡翎自然不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麼,當初隻是想來聽聽江湖上對這件事的評價。隻是沒想到他們隻談結果卻無一人知道起因,無奈這原因也實在難以啟齒,欲訴又有幾人能懂,何況他也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過錯,要怪也隻能怪他們自己吃不了一點兒小苦頭。這麼一想,心裏也舒坦多了,舉起酒杯,將杯中的竹葉青一飲而盡。在桌上放下一錠銀子便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