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吳奇有些忐忑不安的看向了師父,月色下閑閑靠在樹下的男人倒也不睜眸子,良久,方淡淡道:
“恩。”
不誇不扁,便也隻是輕淡一個“恩”字,攥緊著竹笛的手,卻莫名輕輕的送了送。
拍拍衣裳站起身來,高大的青衫身影瞬間籠下一片陰影,男人靜靜瞧了一會眼前這虛十四歲的小小少年,突問:
“老二,你上山來,有多久了?”
愣了愣,答道:
“回師父,有三年零一個月了。”
點了點頭,便又靜靜瞧了他一會,已經三年零一個月了,聽這曲意,倒是難能的已有幾分心境大成之態了,興許……
一念至此,不發一言走上前去,撿起一根斷枝抖落了雜草遞了過去道:
“既然近日裏已學完了十八般武藝,無需居於形態,去把你近些時日所學展示給為師看看吧。”
吳奇怔然,幾乎是下意識接過了手中這信手拾起的斷枝了。
麵無表情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去吧。
反複攥緊了幾分手中輕飄飄的斷枝,心中卻突然有些沉甸甸的了。
然而,身形一斂眸色一沉,“颯”的一聲在徐徐月色之下拉開了一個架勢,嘩!卻是好一手的劍鳴九天,回身,卻見斷枝在手中“唰”的一劈,繼而一戳一撩,正是那槍似遊龍,棍若雨!又見一崩一提,一刺一砍,淩厲的棍意便也在刹那之間化作了妄為的刀術,向前一個探身,整個身子低低下沉,竟然又是一戟一斧,一鐧一錘……
起初麵無表情抱臂而立的男人看到此處也不免下意識鬆開了雙臂凝神瞧去。
卻見那小小年紀的孩子蕭蕭肅肅,爽朗清舉,他威風堂堂,一頓一行間似有那千丈淩雲之氣,身若蛟龍戲水,一支斷枝握在手中如有開天辟地之能,斷要這天地神驚鬼怕一番!
“呲啦!”又是一個斜挑,興到起處,便連這一直靜立中的青衫身影亦有了幾分激動,不由下意識蹙眉向前一步喝道:
“慢了!再往前送!”
少年的動作微微一凝,卻也隻是片刻,收手翻腕,這一次的斜挑便做了個實打實的漂亮!
天資聰穎性子執拗,如今更是一點即通,男人的心中,突然湧上來一股難以遏製的衝動,便又沉聲喝道:
“肩往回收,步伐踏穩了!”
瀟瀟,瀟瀟,卻有秋葉飄飄。
“凝神靜氣,氣沉丹田,這曉白山的仙法要從感應開始,講究萬物心生,外強體魄,內練心神,念不外馳……”
男人說到此處,那小小的翩若驚鴻的身影卻突的一窒,繼而似乎在忍受什麼巨大痛苦一般,“啪”的一聲丟了斷枝跪倒在地卻是“哇啦”一口鮮血溢出口來。
幾乎嚇了一跳,赫然拔身上前,手中魄力便如波光一般層層向孩子體內湧入,不消片刻,卻是麵色鐵青驟然起身勃然大怒道:
“這……是魔都法門?!你……”
仙魔二道於修煉一道是大相徑庭,起初入門之法便是不同,魔都法門霸道至斯,修煉之初便已是強橫無比,而仙法一道講究源遠流長,萬事萬物都需點滴滲透,這初習仙法的孩子又哪能懂得這樣的道理。
而今兩個大相徑庭的法門在體內這般一撞,自然撞的他肝腸寸斷,筋脈氣海具是有苦難言的很……
心中洶湧燃起的念頭如被當頭澆了一頭的冷水,男人隻覺得似有人在自己心頭之上蒙頭給了一棍,一時是怒是驚更是失望無比,他一時立在這蜷縮在地的小小身影身旁,自然知道這孩子如今體內兩種法門相撞是如何的痛苦無比,便是再大的怒火與失望也都得先擱到一旁去。
便也恨鐵不成鋼的抱起孩子來冷冷開口:
“來人,叫夫人……”
坤地一應,正待離去,便又聽:
“還有,讓靈兒給我滾到悔思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