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語正準備想著怎麼樣清晰又有條理地告訴楊易明解題思路的時候，她用黑色水筆在某個條件下劃了一下線，剛要張口，莫語還來不及多說一句話，楊易明就恍然大悟地說，“我懂了，謝謝啊”。沒有笑容，沒有熱絡的語氣，那種口吻很平靜，讓人說不出第二句話來，莫語也隻能輕描淡寫地應了一句。她有點失望，但失望起源於期望，那麼她在期待什麼，期待能和楊易明多說上幾句話？這個念頭在腦海晃動了一下，還來不及成形，就被某人迅速鎮壓。
“沒什麼，希望和新同學和睦自然地相處很正常吧，所以才有點失落”莫語在心裏默默寬慰自己，“何況我們本來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略一走神後，莫語又在心裏補了這樣一句話。頻率不同的人是很難成為朋友，但是沒關係，她還有別的同學，其它的朋友，所以莫語並不覺得孤獨，雖然和楊易明沒辦法成為好朋友，至少能成為互相幫助的同學，莫語覺得在高中的男女生之間這樣的關係恰如其分，能避免很多麻煩。莫語沒有意識到她所謂的“恰如其分”，在一開始就失了準的，因為她是仰望的。
光榮榜上印著的人臉照來來回回就是那麼一群人，莫語已經有點習慣了，楊易明基本上穩在前五，偶爾滑出也都在前十，班長大人和楊易明情況類似，林宇依然穩占第一的位置，好幾次聽有人說第二名離他的差距還不小，完全不像後麵的排名分數咬得那麼緊，都是要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才能區分開來，而莫語離他們的距離就比較遠了，基本上在三十開外，五十以內，在光榮榜的位置倒是極有優勢，剛好在中間那排。早就聽到隔壁九班女生的抱怨，說不知道根據什麼分的班，好像長得好看又聰明還高的男生都落在了十班，以前都當玩笑話聽了，但是看著光榮榜一張張清爽又熟悉的麵容，莫語或者說十班的女生們對此也深表同意。
時間過得很快也過得很慢，快得隻能通過樹葉的顏色尋覓軌跡，又慢得如同千篇一律的晝夜不曾流淌。轉眼已是西方國家的聖誕節了，莫語本沒有過西方節日的習慣，但是熱衷於過節的同學們把學校路邊的樹上掛上了彩帶和彩飾，讓這灰蒙蒙充滿寒意的冬天充滿生氣，平靜如水的日子，除了學習和考試，好像有了新的值得期待的驚喜，莫語對這個節日是充滿期待的，食堂出來的路上有棵樹，不僅被彩燈裝飾的絢麗奪目還掛上了聖誕襪，這個活動是校學生部和某社團聯合組織的，聖誕樹上掛著類似說明性的語言，大意是，一個班級有一隻聖誕襪，同學們可以寫記名或匿名信放入聖誕襪中，在小紙條外寫上名字，粘好，屆時活動結束，會讓各班的團支書來領取該班的聖誕襪，把其中的信交給收信人。莫語覺得這個活動很是新奇有趣，以收信的方式收到祝福，一方麵更有儀式感，祝福更有分量，另一方麵，也方便珍藏，有個憑證將來回憶起來都是一段珍貴的記憶而不是虛空。
聖誕樹壓彎了“聖誕樹”的枝丫，冬天的寒風已經托不住滿滿當當的心意和祝福了。不出所料，林宇收到的小紙條最多，班內同學早已經見怪不怪的了，雖然知道他的存在在學弟學妹們中已經變成傳說了，但十班的同學還是驚訝於學妹們的熱情，大大小小花花綠綠的便利貼紙條鋪開，大概能把桌麵嚴嚴實實蓋上，眼尖的班長一把衝到林宇桌邊搶了幾張紅色的小紙條大聲朗誦，陳浩和楊易明也唯恐天下不亂趕緊湊了過去推波助瀾，莫語想肯定又是班長，陳浩和楊易明這幾個愛找事的男生惡作劇的，林宇坐在座位，攤著手，不急也不惱，嘴角扯著微笑，看著他們一眼就能看穿的拙劣演技，偶爾奉送一個繃不住的大笑。莫語也忍不住惡作劇似地想，要是能把這些都拍下來，一塊附在光榮榜下方供學妹們瞻仰就有趣了，她們崇拜得不得了的學長們，其實是這樣幼稚。原來那些仰望的星星不是冷冰冰的石頭標本，靠近了就和你和我一樣鮮活，同樣散發著溫暖的氣息，莫語也忍不住和大家笑出了聲，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後，莫語覺得，能來的這裏，真好。
這個冬季的鮮豔色隨著夜幕的降臨被逐漸掩蓋，隨著白天的消逝而徹底一去不返，一切終將變成曆史，唯收到的一張張揉得皺巴巴的小紙條，變成不朽的過完，證明這一切曾經真的發生過。那一年聖誕節的裝飾物在這個沉悶的冬天隨風搖搖晃晃，成為寧陽中學每個學生無法抹去的耀眼的青春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