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風獨自一人來到船尾，並且沿路不時留意著身後有沒有人跟著。當他確定沒有人跟著自己的時候，這才十分放心地從懷內摸出一隻哨子，並且吹響了它。
哨聲十分古怪，有點類似禽類的鳴叫。不多時，一隻白色的鴿子撲扇著翅膀從河岸飛了過來，停在了他麵前的甲板上。
吳風將一小卷剛剛寫好的信紙綁在了一條鴿子腿上，再三仔細檢查並且確定那卷信紙綁結實了之後方才將它重新放飛到空中。
希望它能將消息及時送到狼牙王手中吧。吳風心中一歎，麵上露出了複雜難明的神情，顯示他目前的心情十分矛盾。畢竟不論到了何時何地，出賣故主都是令人可恥和痛恨的事情。可這能怪自己麼？以自己多年來對方文水的觀察，此人雖然是個無敵於沙場的將才，可終究不是當最高領袖的料子。自己原本還對他有一次期待，可如今的局麵令他已經對方文水不抱任何希望了。難道要讓自己跟著他一起覆滅麼？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這句話放眼四海皆準。
對不起了，方帥！要怪就隻能怪你野心太大，手段太差了！
吳風等到那隻信鴿徹底化作遠方的一個孤點時方才將視線收了回來，在做過一番劇烈的內心掙紮後他的心情也似乎好了一些。
然而，當他剛剛轉過身子想要回到船艙去準備一下，好在半個小時之後乘小舟去江陵國聯絡那隻暗兵時，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站在了他的身後。
吳風麵上一怔，隨即變得像失去了血色般蒼白如死。他強壓下心頭的恐懼，從牙齒縫裏勉強擠出了一句話：“方……方帥，您怎麼來了？”
方文水出奇地沒有說話，而是麵容平靜地注視麵前的老部下。不過吳風可以在他的眼睛裏清晰看到許多複雜的神情：憤怒、失望、悲哀、殺機……
吳風迫於對方的眼神，不禁往後退了一小步，口中說道：“方帥，您聽我解釋，我……”
“吳風！”方文水一聲厲喝打斷了吳風的話，他緩緩踏前一步，一對如鷹隼般的銳利森冷的目光直射到對方的眼睛裏，“我平時怎麼教你的？你是個男人！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要敢當！”
吳風聞言一怔，旋即麵如死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閉目歎道：“方帥，是我出賣了您，您殺了我吧。”
方文水麵上掠過一絲陰沉神色，問道：“是什麼時候的事？”
吳風默然道：“是五年前的一個夏天。當時您率領大軍正在攻打東邊的少典部落，而我則負責率領本部人馬留守王城。就在那個時候，狼牙王找上了我。我……”
方文水強壓下心頭的怒氣，冷冷道：“他給了你什麼好處，你就被收買了？”
吳風道：“當時他並沒有給我什麼好處，而是……而是我有把柄在他手裏。”
方文水目光一寒，問道：“什麼把柄？”
吳風抬起頭望了一眼方文水，旋即低下了腦袋，小聲道：“您還記得您那位六夫人麼？”
方文水一怔，說道：“小茹？你扯這個賤人幹什麼？”
小茹就是方文水的六夫人，也是方文水身邊年紀最小的妾室。三年前，這位六夫人因為被撞破和家中的一名年輕男仆私通而上吊自殺，而那名男仆自然也被方文水的手下剁成了肉醬拿去喂狗。
如今吳風將這件往事提了出來，方文水自然有些意外，不過以他的聰明才智也隱約猜到了其中關鍵，露出一個省悟的表情，說道：“我記得當時是你去捉拿那個奸夫的。不過當你把他提到我麵前的時候，他已經是具死屍了。你告訴我說他想要拒捕，所以被你一不留神給打死了。當時我正在氣頭上，並沒有多想。原來，你才是那個奸夫。”
吳風被方文水道破往事，臉上閃過一絲驚懼表情，劇烈地喘著粗氣，老半晌才停了下來。
方文水吸了一口長氣，緩緩問道：“你怕我萬一知道真相後會殺了你，所以你投向了劉振華那頭？”
這“劉振華”便是狼牙王的真實姓名了。吳風在聽到這個名字之後不禁耷拉下了腦袋，答道：“我也不知道狼牙王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反正他後來派人把我秘密召去，威脅我說，如果我不給他提供一些情報的話，他就會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告訴你。他說得一板一眼，連細節都幾乎不差多少，仿佛親眼見到過一般。我當時十分害怕，就稀裏糊塗地答應了他。當然，他每次都給我不少好處，還許我日後……日後頂替您的位置。起初他問我拿一些小情報，後來越要越多，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從此之後，我便知道再也回不了頭了。”
方文水冷靜地聽完這一切，沒有做任何表態，而是問道：“一個女人就讓你出賣了我？我方文水待你不薄，什麼賞賜落下過你？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背叛我？以你的地位權勢，想要什麼樣的女人不行，偏偏玩我方文水的女人？而且事後還敢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