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的音符凝結著一股又一股充盈著殺氣的暗流向四麵八方蕩漾開來。音波攻擊不像刀劍斧矢那樣可以自由掌控,它的殺傷力伴隨著空氣的流動會傷害到其攻擊範圍內的每一個人,包括操琴者本人。所以,徐子將琴音的攻擊力指數控製在自己身體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他的力氣雖然比不上王文央,可本身真氣和防禦力總歸要比對方高上許多。
王文央隻覺得在這琴聲的催動下,自己的胸口越來越憋悶,心髒跳動地越來越快,眼耳口鼻都被震得沁出了血絲。可他生性極為硬朗,越是這樣他就越不肯放手,反而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態加力抱緊了徐子。
徐子見他如此冥頑不靈,正準備施展殺手鐧要震碎他的心脈時,隻聽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辨聲音竟來了不下百餘騎。片刻後響起一個沙啞中透著穩重的男聲:“徐老先生,您不是去追趕那女鬼了麼?怎麼在這裏和這農夫糾纏上了?”
徐子聽出說這話的人正是方文水,眼見自己如此狼狽,不由得老臉一紅,應道:“老夫本已追上那女鬼,眼看就要將她拿下,卻不料半路殺出這麼一個渾小子。唉,那女鬼已經趁機跑了。”
方文水沉聲道:“她跑往何處?”
徐子指了指方向,方文水見狀麵色一緩,淡淡道:“哦,那裏已經有高人在候著了。本帥已經布下天羅地網,那女鬼今天無論如何都是逃不掉的。”
徐子和王文央聽到這話後齊齊一驚。徐子驚的是自己辛苦了這老半天卻要眼睜睜的看著被別人搶去功勞;王文央驚的則是那可憐的少女這次多半是脫不了身了。
人群中發出一陣低低的訕笑,其中自然包括百夫長張千和他手下那批重騎兵。他們先前被徐子耀武揚威地搶白了一頓,還被他用琴聲傷了張千,心下早就頗為不忿,眼下見到他堂堂一個聖門高手竟連一個低賤的農夫都奈何不了,哪裏還不趁機取笑一番?隻是礙於方大帥在場而不敢笑得太大聲罷了。
徐子聽見這一陣訕笑,一張老臉頓時不知道往哪裏擱了。他又羞又怒,猛的一記“角”音震得王文央“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忍著疼得快要碎裂的心髒,抱著那徐子一起倒在路旁的麥田裏。
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震天哄笑。
方文水麵色一沉,回首左右道:“一個個都愣在那裏看什麼?還不趕緊去幫徐老先生一把!”
眾人聞言立即停止了笑聲,行在隊伍最前頭的四名青衣劍衛趕緊翻躍下馬背,齊齊掠入麥田中。其中兩人去扶徐子,另外兩人則以擒拿手法將王文央雙手反剪在背後,一路押送至方文水馬前。
徐子在那兩名青衣劍衛的攙扶下蹣跚來到方文水麵前,隻見他原本素白潔淨的衣服上滿是積雪泥屑,哪裏還有半分世外高人的形象。他接過一名青衣劍衛遞過來的七寶落霞琴後朝方文水抱拳一禮,長歎道:“老夫本領低微,有負方帥厚望。老夫……唉,這便告辭了。”言罷轉身就走。
方文水聞言連忙翻身下馬,幾步來到徐子麵前,握起他的手一臉誠懇道:“老先生嚴重了。若非你先前以琴聲擊傷那女鬼,恐怕方某此刻早已走在黃泉路上了。”
徐子苦笑道:“方帥禮賢下士,頗有孟嚐君之遺風,可惜老夫方才醜態百出,還有何臉麵在帥府待下去?唉,我還是回熏吳山重新修煉去吧。”
方文水道:“常言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老先生一手琴音技能舉世無雙,方某素來都是十分仰慕的。”語音一頓,回頭對一眾騎士喝道:“剛才的事你們都權當沒有看見。如果誰想重提舊事,對徐老先生不敬的話,殺無赦!”
最後那句“殺無赦”厲聲而出,包括百夫長張千在內,無一不是麵色凜然,齊聲應“是”。
方文水回過頭來對徐子微笑說道:“老先生一身絕學世所罕見,就此埋沒山林豈不可惜?方某今後還有許多地方要仰仗您呢。”
徐子苦笑道:“承蒙方帥厚愛,那老夫就隻好厚著臉皮在貴府待下去了。”
方文水哈哈一笑,隨後問道:“咦,老先生的坐騎呢?”
徐子道:“那女鬼雖然逃脫,我卻已令畢方鳥前去追蹤。那鳥兒與我琴意相通,那女鬼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方文水聞言道:“好,那就有勞老先生帶路了。來人,備馬!”
兩人翻身上馬,方文水馳到王文央麵前,猛的一記馬鞭抽在他臉上,喝道:“你既然種我的田地,那就是我方府的人。為什麼要幫那女鬼?”
方文水是何等功力?王文央閃避不及間,麵頰上被抽出一條血痕,連皮肉都快翻了出來。他強忍著痛一言不發。
方文水冷哼一聲,讓那兩名青衣劍衛押王文央去帥府,自己則率領大隊人馬前去追截那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