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而冰冷的室內,慘白的無影燈使屋中幾個白色的身影更顯得詭異,為首一人,隻露出一雙此刻正投射出變態一樣的目光的眼睛,看著手術台上人,嘴角的愉悅的笑,像蛇。
寬敞的辦公室裏,萬年青油綠的葉子折射著陽光,辦公桌後那個似乎是三十出頭,一襲黑色複古長衫的蒼白男子接過麵前清瘦少年手中的文件,似是無奈地歎道,“器官倒賣我已經習慣了,這一次……為什麼換成十一歲的孩子?有點過分了,是吧。”少年本是一雙笑目,此時目光也是凝重至極,蒼白男子低頭不語。隻是用右手大指不住地摩挲手中的景泰藍茶碗。
今天的報紙頭條的大幅照片上,有著亂糟糟一片人群,角落裏的擔架上,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麵白如紙,雙目緊閉。
雲辰很抑鬱,那是相當的抑鬱,她呆萌呆萌地望著描畫著華麗花紋的房梁。
心中的苦痛已被她自己強製性要求自己遺忘,但是這一瞬間她所看到的景象足夠她心中萬匹草泥馬奔馳而過。
怎麼說呢?這也太邪門了。
被口渴喚醒的她現在身上蓋著絲被,身下墊了錦褥,周圍也是明清風格的古式家具,什麼八仙桌,太師椅,她自己還躺了個羅漢床,旁邊還有銅製燭台。穿越?別介,那玩意隻能是看小說找個樂子。再說,跟她一起混的那兩個怪胎可是近乎瑪麗蘇的標準啊,怎麼她這個隻與言情小說勉強沾邊的謫仙臉跟了穿越的風?以前她可聽說,有一個家庭主婦洗被單,結果把被單放進洗衣機裏後,再拿出來發現是古時的意大利軍服。穿越是有根據,可是她隻聽說這一個。再說,一說這她就來氣,她不漂亮,隻是略顯清秀,除了不錯的身材,十一歲一米六三的個子,啥外貌優勢沒有。然後,也是因為在道觀長大,讀過一些經書,帶著一點別的孩子沒有的超然之氣,再有什麼嘛,好像也就是她長得像男生女相的男孩,因此她自認為自己將來有可能是個女漢子。
環視一周後也沒覺得不妥,無非就是感覺不對。
乍聽得腳步聲響,她急忙鑽回被窩,警惕地從被縫裏往外瞧。隻見一個著青色長袍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那男人仔細打量她,見這女孩大約十一二歲,一身青布道袍,身量修長,半長的烏發,瓜子臉,兩腮略帶嬰兒肥,細眉長目,高鼻薄唇,倒似個古畫中的人,竟有著謫仙人的氣質,在這個時代,這個年紀的這樣孩子少見啦,他不禁稱奇。
雲辰初見了此人,瞬間無來由地感覺不舒服,這種感覺又立即消失不見。
這時,她想起了更嚴重的問題:怪了,我本在道觀後,又怎麼到了這裏?這個男人為什麼穿得像民國的那些個文人?
百思不得其解後,雲辰開始用極為無辜的眼睛瞧著他,她知道,這個時候保護她的,一定得是她自己,大人嘛,是看到小孩子撒嬌就會心軟的。
“我餓了。”
也不管人家有何反應,爬下床來,走到八仙桌旁,看了看,壺裏有茶,好事好事,桌上有點心,好事好事。
她歪著頭,瞧著那人,好像在問這些能不能吃。
那人笑了,說道:“自我從路邊把你撿回,你昏迷了三天了,這三天你一直在做噩夢,睡覺時一直在含混不清地說夢話,卻又睡得死死的,滴水未進,怎會不又餓又渴呢?孩子你放心,這些都能吃,多吃點,沒人會笑話你。”
每個剛受過傷的人都會下意識的依賴災難後第一個對自己和顏悅色的人,盡管想當初的雲辰在孩子圈子裏是出了名的“小大人”,還是忍不住臉一紅,然後向那人感激地笑了一下。
拈了兩塊點心,倒了杯茶,細細地咽了,不知道空了多少天的肚子裏也有了底兒。
屋裏來來去去有幾個人,要麼是小廝模樣,要麼是丫鬟打扮,在那裏擦擦抹抹,或是搬搬東西。見到這個男人都是一笑,有的還叫一聲“頭兒”,這人好像還有什麼有頭有臉的工作。
那些人也不多嘴,有那一兩個說什麼這屋快要用了,趕緊騰一下,雲辰也不管,重新在羅漢床上半躺著閉目養神。
有時,她也睜眼看看那些人忙碌的樣子。
忽然,那男人笑了,“哎,看樣子不愛做白日夢的零零後也有,對呀,你為什麼不認為你穿越了呢?”
雲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眼波清澈,瞧著他。
像是憤世嫉俗地說道:“那絲被,我蓋著脖子發癢,是化纖的吧,還有先生,你鞋帶開了,小心摔倒。”青袍男人下意識地甩了甩腳,雲辰戲謔的眼光掃過,是的,這個人腳下運動鞋,長袍開叉中還隱隱透出牛仔褲的痕跡。
“對了,少了狂嚎的丫鬟。”雲辰翹起食指。若有所思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