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藏黑手?林有鶴一詫,心道莫非這萬刀山莊有什麼不妥?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明明趙夜璣是在回萬刀的半途中就折返去了茂林,在同他和雙娘一起到達萬刀之前,她分明是沒有回過家的,又怎麼會特地跟雙娘說那麼一句耐人尋味的話呢?正在想著,那邊趙鏡叫他過去,他收斂了思緒,快步走上前。
麵前擺放的屍體的心髒部位都有一道深深的創口,個個身首異處,即使已經經過處理,但那場麵依然甚是淒慘。都不用刻意想象,林有鶴眼前就已經浮現出了一幅畫麵,滿地狼藉的鮮血,到處是橫陳的屍體,死不瞑目的人頭,若是膽小的人看了這場麵,即使不嚇瘋可能也會有數日夜裏睡不著覺。偏偏林有鶴生來就是個膽大包天的,見此場景不但不害怕,反倒一臉躍躍欲試地挽著袖子湊了過去。成雙娘見狀趕緊取了手套遞給他,他頭也不回地道了聲謝,把衣擺往蹀躞帶中一塞,在一地屍體中蹲了下來。
林有鶴挑了一具離得最近的屍體翻檢一番,發現屍體身上除了一些細微的擦傷之外,就隻剩下了心口那一道傷口,而看血浸染的範圍,這很有可能就是致命的傷處。林有鶴捧起一個頭顱仔細察看斷裂處,隻見入目皮肉鬆弛,顏色微白,傷痕略帶血跡,由於時間隔得久了,血跡已經幹涸,無法判斷是不是傷口流出的血。他略一思索,從腰間抽出一方手帕,沾了仆役剛剛送來的清水輕輕擦拭著傷口,小心地把血跡擦去,然後動手開始擠壓斷裂處,那皮肉發幹,自然什麼都擠不出來,連著數具屍首皆是如此。林有鶴心中有了結論,取下手套,剛抬起胳膊想要擦去額上因為太過專注而沁出的汗珠,就有一隻手從旁邊伸了過來,捏著帕子溫柔地替他擦去了汗水。
“三郎,喝口水歇歇吧。”成雙娘帶笑的臉出現在他的視野中,一手拿著手帕,另一隻手端著一隻瓷碗,裏麵盛著清淩淩一碗水,還在徐徐冒著熱氣。林有鶴臉上綻開一抹笑容,輕聲道了句謝,接過碗來仰頭一飲而盡,愜意地長出了一口氣。
見他驗完了屍體,趙雲樓走上前問:“三郎,可有結果?”
“屍體首級均是死後被砍下,致命傷俱是那穿心一刀,一擊斃命,無一人反抗。四肢有擦傷,亦是死後拖拽造成。”
“你如何斷定是刀傷而不是劍傷或是其他兵器?”趙鏡奇道。
“被刀之刃創者,傷上寬而下狹;被劍之刃創者,傷上下寬狹一也。吾觀諸屍傷處,其深淺長短必是刀劍之類短兵所為,而短兵中能夠造成此類傷口者,唯有刀而已。”林有鶴跨過一具具屍體來到趙氏父子麵前,耐心地解釋。
“刀客死於刀下,哀哉!”成雙娘歎息。
趙雲樓亦是深深歎息:“守衛藏刀樓的,都是門人弟子中的翹楚,如今竟同時折了半數進去,哎!”
林有鶴並不關心這些人是不是萬刀山莊的高手,他關心的是為什麼這些人會無聲無息地被人一刀斃命——就連他的父母甚至伯父成仁在當年巔峰時期想做到這一點也不是什麼易事,而這世上竟有如此高人存在,他卻一無所知,著實有些不合常理。成雙娘關注的則是另外一點——“世叔,藏刀樓有何物被盜?”
趙雲樓眉頭緊鎖:“一卷無字書並一瓶龍骨救逆丹。”
“何謂‘無字書’?”聽到了陌生的詞語,林有鶴好奇地問了一句。
“死人被割截屍首,皮肉如舊,血不灌蔭,被割處皮不緊縮,刃盡處無血流,其色白,縱痕下有血,洗檢擠捺,肉內無清血出,即非生前被刃。”
——《洗冤集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