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在最後一撥人無功而返之後,東樓月歎息一聲,對趙鏡說。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了竹園,彼時林有鶴已經驗罷了趙瀑家仆的屍體,正神色凝重地在跟趙雲樓交談。看到東樓月和趙鏡回來,他連忙迎上前來:“阿耶,情況如何?”
東樓月搖搖頭:“找不到。為父已經派出了手頭所有高手,但是一無所獲。停鳳山上發現了馬蹄印,但是也隻到你阿翁和大母墳前就再也無跡可尋了。其他各處也沒有任何異樣,就好像這人憑空消失了一樣。”眼光掃過地上的屍體:“你這兒又有新的發現麼?”
“死者身中數十刀,但是兒擦拭傷口周圍血跡之後發現大半刀傷皆是死後偽造,刀口整齊無血,四周皮肉泛白,我們看到的血跡都是後來塗抹上去的。全身上下,惟有心髒一處,傷口貫穿前後,衣衫盡被血浸透,手上無傷,故此可以判斷這必是致命傷。而且……致命傷口明顯受到刻意破壞,想來是凶手有意掩蓋傷口情況,並且顯然他成功了。”林有鶴一攤手,“反正兒是分辨不清這傷口到底是什麼傷,不過看情況,似乎是先用利器將之刺死,之後再用另外一種利器破壞傷口,造成現在這樣模糊難辨的痕跡,讓我們無從追查。”
趙雲樓目光落在了東樓月身上,東樓月敏銳地察覺了他眼底毫不掩飾的懷疑,嗤笑一聲:“結海兄,你大可以去前廳問上一問,近一個時辰中某身在何處。你倒是說說,某在自己的地方行凶,對某有何好處?第一個被懷疑的不就是某自己麼?結海兄,好歹某也曾被譽為‘人算’,同當年的明月上人齊名,難不成過了幾年富貴日子倒變成了癡 呆?”
“皎然賢弟多慮了。趙某隻是覺得於毀屍滅跡一道,賢弟更為精通才是。”
“趙世兄,”見丈夫和友人劍拔弩張,似乎下一刻就要動手打起來,林上雪忙站出來調解,“世兄心急查明殺害世伯的凶手和追尋萬刀令下落的心情,上雪可以理解,但是上雪亦可以用性命擔保,阿兄他絕非殺人凶手。”
“是與不是,豈可聽你一言之斷?”唐步冷笑,“如今他是你林家婿,你是他東樓妻,你的辯護之辭,恐怕難以服眾。”
“是嗎。”林上雪麵無表情,語氣卻明顯生硬了許多,“想來唐前輩言信行果,足以服眾,上雪拜服。”隻聽那頭林有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唐步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被趙雲樓警告地看了一眼,十萬個不忿地抿緊了嘴唇,把臉轉向了一邊。
辦完了正事,林有鶴又恢複了那副懶懶散散的模樣,也不去理會長輩們之間的暗潮洶湧,隻抱臂倚靠在竹園門邊,歪著頭看向一片蒼翠的竹林。“三郎,怎麼樣了?”成雙娘湊了過來,往他手心裏塞了塊熱乎乎的胡麻餅,“兒看你從早些時候就一直在忙忙碌碌,想來是餓了,快吃吧!”
林有鶴也確實是餓了,道了聲謝,咬了一口胡麻餅,餅子烙得又香又脆,讓他空空蕩蕩的腸胃頓時熨帖了許多。待將一整個餅子吃下肚,他這才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哼笑道:“哼,有人在刻意把大家的注意往阿耶的身上引,可笑,當某是死人麼?”成雙娘爽朗一笑,壓低了聲音對他說:“你也別氣,想陷害叔父的多半是嫉妒他,叔父顯然沒有把那個人放在眼裏,你又何必耿耿於懷?至於趙世叔,兒聽說啊,他年輕時——”
“咳。”成雙娘話未說完,不遠處有人幹咳了一聲,打斷了他們的竊竊私語。
兩人表情一滯,雙雙轉頭看去,隻見成仁背著雙手站在那裏,表情戲謔,看到自己成功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一挑眉毛:“你們倆倒是清閑。麒麟兒,還不去前麵幫著你兄長招呼客人?今日 你可是已經及冠了,是時候獨當一麵了。如意,你去看看你鸞阿姐那邊女眷處有沒有要幫忙的,長輩們都在這裏,你們就不要再操心了。”說著,一手一個捏著兩人肩膀往前廳方向輕輕一送,兩人被他勁力推著往前走了數步,方才穩住身子。成雙娘扭頭忿忿瞪了自己義父一眼,朝林有鶴遞了個詢問的眼神,不料對方隻是聳了聳肩,然後就自顧自朝前廳走去。成雙娘跺跺腳,大步流星追上林有鶴:“三郎!就這麼走了?”
“不然呢?”林有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某可不想同伯父動手,他啊,也就阿耶能降得住,其他人都不夠看的。”見成雙娘一臉失落,他無奈道:“別這樣,他們不讓我們在竹園查,我們可以去其他地方啊,一起,嗯?”
聞言,成雙娘頓時兩眼一亮,猛地點了點頭,林有鶴見狀忍不住調侃:“明明你比某還要大些,怎麼天天還要某哄著,羞也不羞?”
“叔 母說了,娘子們就該好好哄著,誰也不能欺負!”雙娘兩道漂亮的柳葉眉一揚,滿臉得意。
“阿娘成日裏都跟你說些什麼!”林有鶴不禁扶額,小聲嘀咕,“都快二十有一了,怪不得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