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小小佳說
作者：曲天盛
母親又打來電話時候，我正攜妻帶女在候機廳與春節同機去海南度假的朋友聚餐。
大家望著窗外飄灑的雪花，暢想一會兒飛到三亞風凰國際機場，去領略南國美麗的碧海藍天、熱帶雨林、椰影婆娑的浪漫風情；品償久違的“亞龍灣”紅紅的青蒸龍蝦。大家如夢如幻，喝得杯觥交錯……
我一手接著電話，一手端著還沒來得及放下的酒杯，急忙跑到長廊外一個喧囂聲小的角落，微醺中，喉嚨裏發出陣陣吐字不清的敷衍聲：“媽——我不是說過春節公司有應酬，我回不去……你看每回家一次，下了高速還要在彎彎山路上開兩個多小時車，在家隻待那麼幾天，又要急匆匆趕回挺累的。”我很委屈地對媽說。
電話裏媽在靜靜地聽，待我話停下媽說：“工作是大事，兒有出息媽高興！回來你說累，媽理解。小時候你爸為了讓你走出大山去讀書，遇上刮風下雪天，背你爬‘登天嶺’那段山路，也是走走歇歇，我隻為你拎著書包都累得喘不過氣來。”
“兒啊！媽這遍電話不是催你回家，你捎回來那一遝錢和年貨收到了。不怕兒笑媽，我寧肯不要捎來這錢和物，兒若能回家，空著手媽也高興！”
“‘嘿嘿！’不嫌媽嘮叨吧？現在你過好了，你爸沒心思了，最近把家改造了。咱家也裝上寬帶了，孫女兒不用愁回來沒有Wi Fi了；兒媳也不用嫌回來不能天天衝澡了，家裏也安上熱水器了，那水擰涼就涼，擰熱就熱，細雨就像天女散花；你們回來住那間屋，你嫌土炕硬，現已改成了軟綿綿的大床了……”
“兒呀！差點忘了正亊。家裏新產的小米，本打算你春節回來隨車帶回去， 可聽你又不回來了，你爸上午拾弄些，讓二柱去鎮上快遞給你了。”
“媽！別捎！去年回來你們偷著放在車後備箱裏拾弄好的笨雞，家人都舍不得吃，回來沒及時拿出來，都放壞了扔掉了。”
“兒！媽也沒什麼值得稀罕物兒，知道你研究生畢業後工作又升了職，有了房，購了車，看你照片上吃的那山珍海味，知道兒見過世麵現在不缺什麼.可你胃不好，常在外陪酒不吃飯不行；小米是自家種的，沒施農藥化肥，純綠色養胃稀罕著呢！”
“媽——”電話那頭隱隱約約傳來幾聲咳嗽聲……
隨著“嘟嘟”一陣無音聲，不知是電話掉了線還是媽掛了，我心突然不是滋味。眼前驀然浮現童年第一次背著書包在彎彎山路上學的情景： 爸背累了我，將我放下，媽又扯著我，邊走邊哼著——“小兒小兒郎呀，背著那書包上堂，不怕太陽曬，也不怕那風雨狂……”
我感到鼻子-酸，不由得眼眶湧出了淚，一直圍在身旁聽我媽打電話的妻子和女兒不知什麼時侯也抹起了淚。
女兒說：“爸！你不是讓公司王叔叔把年貨和‘孝心錢 ’都捎給爺奶了，你還難過什麼？”
“孩啊！捎錢捎物那隻是尋求自個兒心的安慰，老人真正的期盼，最好的禮物我也是剛弄明白。你想想，我從小到大，爺奶含辛茹苦，從小學到大學供我讀書，哭了倦了累了都自己杠，為讓我走出大山，有了今天。現在父母一天天變老，隻盼望飛走的鳥，過年的時候能回家團聚一麵，當兒女如果不想回家，是可以找到好多理由敷衍他們的。”
我“噗”地將手中還端著沒來得及喝的半杯酒潑了。“媽！兒再也不把回家當成匆匆的過客，模糊了世上最值得感恩的人！”
俊俏的妻子看了下表，臉上泛出了微微紅霞，甜甜地說：“老公我去退票，快收拾下，現在回家吃媽包的酸菜餡年夜餃子還來得及！你飲酒了，今天我駕車咱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