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所謂沙漠中的幹渴是一些人的胡謅,水遍布於空中,使她的上半身充滿欣喜,她幾乎完全忘記了路途的艱辛和終點的渺茫,那是鏡子一樣晃蕩和閃亮著的水麵----和她嬉戲的遊魚雙目深邃,各自藏有半個宇宙,但她還是從那鏡麵一樣的水麵所反照來的景象中看見了自己的疼痛----熱沙並不想將她深陷,它隻是一次又一次的烤熟並捋掉她的皮肉,齊腳腕以下,在她拔腳時,它將她的皮肉啃齧得一絲不留,但又在她踩下時原封未動的全部還給她……
她無法確定這種煎熬與期待究竟是不是另一種煎熬。
\t吳虛在《哈紮爾辭典》中找到了題為《第三天:幻象》的第三篇手記,他開始認定這已經不是巧合了;他回憶第三次碰到寒靈,那時,她捧著一本《哈紮爾辭典》,那正是吳虛也極其喜愛的一本書。
\t那次,他們聊得十分投機,盡管女孩的性格有些內斂、含蓄,言語不多,但總是能夠一語中的,使吳虛有找到知音的感覺。後來女孩要走了,一轉身,吳虛竟發現女孩頭頂的頭發竟是驚人的稀疏,幾乎就要禿了,這發現使他深感惋惜,他知道,他對女孩已經有一種別樣的感覺了。
\t女孩將走出圖書室時,回頭看了吳虛一眼,眼神有些異樣。
\t吳虛開始竭力回憶他與女孩的第四次碰麵,那是第三次碰麵的一個月後,那天他第一眼看到女孩時竟被嚇了一跳,他的麵色竟是蠟黃的,人瘦了,也黑了,頭頂還扣了一頂黑色尼帽,他和女孩打招呼,女孩竟沒有了往日的溫和熱情,他的神情恍惚而抑鬱。吳虛不傻,他當然知道女孩身上肯定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t後來吳虛拿出自己不久前寫的一首詩遞給了女孩,那首題為《征兆》的小詩是這樣的:
\t老虎運行於水上
\t是布萊克的老虎
\t和一萬即一的水
\t但老虎有兩隻
\t詩人駕三匹白馬
\t和滿車廂變幻不止的夢
\t由詞語的驛道
\t馳向象征的迷宮
\t在他們身後
\t一萬雙瞳仁擁簇
\t而雲的碎片
\t貼近著水麵
\t看到那首詩後,女孩滿臉的驚異,她問吳虛:是你寫的嗎?吳虛說:“那是當然的了。”女孩的神情開始顯露出歡欣,她似乎是自言自語地感歎了一句:“真是沒想到!”
\t那天的一個大收獲是,他知道了女孩的名字叫寒靈。
\t因為第四次碰麵時,吳虛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女孩身上,竟忘記了那天她手上拿的究竟是什麼書,吳虛竭力回憶好久,竟毫無頭緒。後來他忽然想起女孩那天的抑鬱神情,他相信,那時女孩正在麵臨著她靈魂的暗夜,或許自己該從這裏著手;就這樣,吳虛在那本《普拉斯詩選》中找到了第四篇手記,普拉斯,這個美麗的女詩人,在經曆了她人生中最大的失敗——與塔特?修斯的離婚之後,再也無法忍受精神分裂症的折磨,毅然選擇了自殺。但寒靈為什麼要用這本書來隱藏她留下的線索?吳虛感到有些可怕,他想不通寒靈究竟在麵臨著什麼樣的磨難,以至於對普拉斯這般鍾愛。
\t吳虛打開那頁A4紙,看到的標題和文字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