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話:詭局(1 / 3)

雷俊剛泡好一杯茶,在辦公桌前坐定,一個俏生生的女孩出現在雷峻麵前,粉紅色的毛衣,米色的褲子,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充滿迷茫的神色。

雷峻仿佛見到鬼似的張大嘴巴,“葉真路!你到男警員更衣室幹什麼?”

葉真路是他以前一個案子的證人。今年考上H大,開學兩個月的時間,已經缺席N次。每次逃課她準跑到警察局來蹲著。雷峻大部分時間在外麵辦案,一回到局裏就有人跟他說:“你的小朋友又來找你了。”讓雷峻多少有些厭煩。

上了雷峻的三菱吉普,葉真路係上安全帶,說了一句沒來頭的話,“我,不喜歡那個學校。”

“我送你回去。”雷峻可不想自己的假期泡湯。

真路在H大的新校區,地處C市河西上遊,因為沒有建設好,還有很多未經開發的山丘和亂石,整個學校彌漫著荒涼的氣息。

也許是這片地未被H大圈做新校區之前,依山傍水的環境而被人家看成安葬的風水寶地,在不高的山坡上密密麻麻都是青塚。

“你在哪棟宿舍樓?”雷峻問她。真路指指山腳下一棟淡綠色的宿舍樓,雷峻把車靠過去。

一陣風吹來,不遠處的足球場還沒有草皮覆蓋,頃刻揚起滿天黃沙。雷峻不由擋住眼睛。黃沙漸漸散盡以後,雷峻放眼望去,他整個人呆住了。

宿舍樓後麵的山坡上,“種”滿了大小不一的墳墓,其中半山腰的地方,居然有座鮮紅的墳墓。

“那座紅色的墳墓,你看到了嗎?”真路聲音小得惟恐被人家聽到似的。

雷峻定了定神,收回眼光,“不知道是不是這裏的風俗,你不要多想了,好好用功讀書吧。”

真路定定地看著他,似乎她對雷峻一直以來懷著某種期望,在那一刹那全部崩潰了。真路淒涼地笑:“是不是沒有出現死人事件之前,警察都是不管事的?”

看著真路躊躇著上樓,雷峻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座鮮紅的墳墓。

雷峻的假期安排了一次戶外運動。第三天,他和俱樂部的夥伴剛到目的地,他就沒有再繼續前進了。

因為他的手機裏有真路的一條短信:“如果我不能回來,你可以看我的日記,在抽屜最下麵,鑰匙在我的筆筒裏。”

短信的時間是兩天前的上午。

他覺得心下不安,往回打電話的時候,手機已經處於關機的狀態。

他打電話到真路寢室,接到一個很讓他心寒的消息:真路已經兩天不見蹤影了。

雷峻的假期到此結束。二、日記

真路失蹤的第三天,雷峻內心不安的感覺在繼續擴大。

按照短信的內容,雷峻找到了真路的日記本。等不及回到局裏,雷峻坐在車裏仔細看起來。開學兩個月的時間,真路的日記裏似乎記錄著同一件事情:

“9月10日

今天是到學校第一天,我看到新地校區非常失望,難道我就要在這荒涼的地方度過我的四年大學生活嗎?

我們宿舍樓後麵居然是一片墓碑。以前我也到過墓園,但並沒有給我那樣陰森的感覺。晚上的風很冷,我似乎聽見走廊回蕩著某種奇怪地嗚咽聲。

9月12日

中午訓練回來,我以為自己對那片墳山已經比較適應了。但是我發現了一件讓我心悸的事情——墓碑中間有一座鮮紅的墳墓。

那樣的顏色放在墓碑上讓人非常不舒服。我記得前幾天是沒有的,這座鮮紅的墳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呢?

9月13日

昨天晚上噩夢連連,我夢見那鮮紅的墳墓向我壓來,夜裏醒來數次,都是冷汗。

今天我偷偷把這個事情告訴同寢室的小芬,她說也許那紅墳本來就有,隻是我們沒注意到。我問她確定以前就有嗎?她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

9月15日

我實在不能忍受噩夢的折磨了。今天我裝病沒有去訓練,她們離開以後我偷偷上了那山坡,戰戰兢兢地走近紅墳。

那墳墓顯然是被人新漆過的,那樣鮮紅的顏色。上麵沒有名字。

我被那座紅墳迷惑了。我的眼睛幾乎不能離開它,它那樣詭異,那樣醒目,那樣充滿了未知。

“小姑娘你在幹什麼。”

我回過神,看見一張蒼老的臉,臉上的皺紋縱橫溝壑。

我愣愣地不知道怎麼回答,隻是問這墳墓為什麼是紅色的。

沒有回答,老人倉惶地離開了。

回到寢室,農村的同學告訴我,23歲以下死去的人都習慣用紅墳,她們那裏也有這樣的風俗。但搞得那麼鮮紅的,她也沒見過。

那麼年輕就死去,在這鮮紅的墳墓裏會是誰呢?

9月20日

不管我逃課多少次,我都得回來。同學們開始用異樣的眼光看我。我去找雷峻大哥,可他總是忙……

9月21日

我以為我看錯了,可是真的是喬俊。

那座紅色的墳墓後麵,居然有那樣的房子。紅色的燈籠,老態龍鍾的管家,像舊時的大戶人家。但在大紅的色調下,卻醞釀著一股死亡的氣息。喬俊居然在住在那樣的地方?

誰能想到在深山老林裏會有那樣的建築,有那樣的人呢?

我真的想幫助他。

9月22日

喬俊的情況越來越不好,我想叫他跟我走,可是那個女人阻止我這樣做。那座房子如同那座紅墳一樣,華麗而陰森,我在裏麵待久一點都會喘不過氣來。

9月30日

為什麼雷峻大哥總不在警局呢?我要告訴他,喬俊就要死了!雖然他自己有所察覺,但是我已經感覺到有雙惡意的眼睛在紅色的墳墓後麵看著他。

我多麼想幫助他!

10月8日

我現在不能去看他了。

雷峻大哥,你知道我多麼希望拯救喬俊……

10月12日

雷峻拒絕幫助我。我心裏好失望。我現在什麼希望都沒有了,那可憐的男孩還在墳墓裏掙紮著。

萬念俱灰的我居然再次找到了那個地方。但是……但是一切多麼奇怪啊!他不見了,或者說,另外一個人代替了他!

那個人沒有發現我,但是我被旱叔發現了,他惡狠狠地望著我,我拚命地跑出來,居然也回來了。

現在的心還在跳個不停……

10月15日

我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再回去一趟。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一次我去的話將會有無比的凶險。因為旱叔的眼神裏充滿仇恨。

我答應過他什麼也不能說出來的,我隻能這樣寫,如果我不能回來,希望雷峻大哥能看見。

我隻能說,在那紅色的墳後麵,似乎隱藏著很大的秘密。旱叔是個關鍵的人物。雷峻大哥,你絕對要小心。”

日記到這裏就沒有了,時間剛好是真路失蹤的前一天。

雷峻合上日記本,深深地吸了口氣。真路究竟被她的好奇心卷進怎麼樣的糾紛裏?日記裏說的紅墳、大房子、旱叔,特別是那個——喬俊,究竟有怎樣的關聯?

時間已經是中午了,他給張帆打電話,回答他的卻是長久的忙音。

真路的日記裏分明寫到:“我覺得這一次我去的話將會有無比的凶險。”她在日記裏多次提到了“雷峻大哥”,盡管他那麼不耐煩,那麼不把她放在心上,她還是想到了“雷峻大哥”。三、竹林

雷峻看了看表,下午三點左右。

他圍著那紅墳轉了幾圈,並把周圍都仔細檢查了一遍。山坡下有個工地,堆著零散的建築材料,但卻沒有看到工人。

這時,雷峻聽到激烈的爭吵聲從山坡上麵傳來。似乎有人在通著電話:“什麼?不準動這裏的墓地?我們這裏的新校區明年就要全部落成,這裏要建一個食堂的!……”

不一會兒,雷峻看見一個穿夾克的中年男子氣衝衝地從山上的鬆林裏走下來,後麵跟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隨從模樣的年輕人,另外一個是一個蒼老的老人。雷峻看見那老人不由心中一動:那個人滿臉刀削一樣的皺紋。

中年人氣極敗壞,“啪”地掛上手機,對那老人叫道:“你帶我去見他!”

老人木訥地搖搖頭,指指自己的耳朵,表示聽不見。中年人更憤怒了,他搖著雙手大聲吼道:“即使你聽不見,我也要把這墓地的事情都處理了!要麼你們自己搬,要麼我們動手!”

三個人發現雷峻的時候,他裝做看風景的樣子剛好慢慢走上來。

中年人恨恨地瞪了老人一眼,下山了。老人呆呆地看著他們離開,又看看周圍的墳墓。

雷峻注意到他的眼光在紅墳上停留了一下,眼裏流露出愛惜的神情。雷峻跟上去大聲問:“您住上麵嗎?”

老人飛快地向前走,迅捷的腳步和剛才的呆滯成了鮮明對比。雷峻下定決心要查個水落石出,他緊緊跟著那老人。那老人見他跟了上來,突然停下,指手畫腳咿咿呀呀地對他亂叫了一番,似乎對雷峻的跟蹤感到非常憤怒。

雷峻誠懇地說:“我有個朋友失蹤了,我懷疑就在這山上,你是住在這裏的人嗎?”

老人果真不叫了,他看了看雷峻,突然發足朝山上狂奔而去,雷峻急忙跟上。老人在山上生活多年,爬起山路竟也把訓練有素的雷峻遠遠甩在後麵。山上鬆樹又多,眼看那老人的身影晃了幾晃不見了。

雷峻爬到山頂,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驚呆:山的那一邊居然是連綿不斷的竹林。風吹過處,竹林掀起陣陣浪潮,發出沙沙的聲響。那麼漫山遍野的竹林,似乎要到對麵的後山去,發出的聲音自然非同尋常,居然有種凜然的氣勢。

雷峻毫不猶豫地走了下去,徑自走入那片竹海之中。

一進去就感覺一股潮濕的寒氣撲麵而來,鞋子踩在鬆軟的地麵,像被什麼吸引進去一樣。錯愕之間看看自己的腳,依舊還是在原地。他摸摸槍套裏麵的槍。那硬邦邦的東西給了他點安全感,他鼓氣勇氣繼續向前走去。

突然他覺得背後有人影閃過。雷峻回頭,隻看見氤氳中搖曳的竹葉。他有點心虛,拔出槍來端在手中,沉聲問道:“誰?”

沒有聲響。

也許是老人家故意引他迷路的。

他在偌大的一個竹林裏不知道走了多久,眼看太陽就要慢慢沉下山去,他頓時有點氣餒。按說這個竹林即使再大,也不可能走了那麼長時間連個邊際都沒有。他覺得自己似乎一直在一個地方打轉轉。

林子裏的光線漸漸暗了下去。

他掏出手機,沒有信號,電池也隻剩一格了。為了保證與外界的聯係,他關掉了手機。

憑直覺,他可以判定那個老人很可能就是真路日記上提到的旱叔!

這個時候,他突然聞到一股飯菜的香味,不覺饑腸轆轆。顧不得腳下潮濕的泥土,雷峻順著香味走了過去。

門裏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夜裏,腳步聲也讓雷峻的心不由得“撲嗵撲嗵”跳起來。

腳步聲在門前停住了,許久沒有開門。

雷峻屏住呼吸,怎麼也沒有勇氣再去敲一次。隔著一道門,門裏門外的人就這樣僵持著。

片刻之後,門開了,發出吱呀的聲音。按聲音判斷,這房子年代已經久遠了。

雷峻本能地後退幾步,開門的是那個老人家,這讓他如釋重負:“是您?”

老人往裏麵側了側身體,做出讓他進去的姿勢,雷峻邁過高高的門檻走了進去。

門口有幾株湘妃竹,一個小小的院落,裏麵有個月形拱門,老人手裏提著一盞油燈,靜靜的在前麵帶路。房子雖然不大,但是回廊、院子、花園一件也不缺。一路走來,芭蕉、湘妃竹、茉莉花樣樣植物都清新雅致,隻是可惜四處燈光昏暗,未免過於冷清。雷峻一時間有錯入時空之感。

待走到三門後的院子,看到正房亮著燈火,裏麵傳出一個男人咳嗽的聲音。

雷峻不動聲色地跟著他走進了屋子。隻見那裏麵均是清代的紅木家具,一個滿麵病容的中年男人坐在正座上,穿著考究的孔雀藍的唐裝,旁邊是一個風姿卓約的少婦,穿著月白色的旗袍。兩個人都不友善地看著進來的雷峻,旁邊的落地燈發出昏暗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