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殺【B】(2 / 3)

張怡雅跪倒在客廳裏,不停叫嚷抽搐著,顯得極難受。阿爸、阿婆和叔公都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麵無表情地看著這小小的身軀在扭曲,在掙紮。

耳朵邊是她痛苦的哭喊,“銘仔……銘仔,救我,救我,我好疼……疼啊……”她看向他,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無助。

阿爸這才發現吳銘宇走到了客廳裏,他和叔公兩個人走過去一把拉起正要跑向怡雅的吳銘宇。將他往臥房抱去。

“放開我……我要去救怡雅,怡雅……怡雅……你怎麼了,你怎麼了?”他哭喊著,卻聽不到任何大人的回答,他奮力掰開叔公捂著他眼睛的手。看了怡雅一眼,也是最後一眼。而那一眼所帶來的影響已經成為他一生裏不可分割的部分,帶給他的傷,讓他一直從十歲痛到了二十二歲。不能忘,也不敢忘記。

他聽見怡雅所發出的最後呼救,她的聲音已經沙啞不成音。他看見她那雙原本美麗的眼睛裏突然暴生出了一條條小壁虎,她的酒窩,她的耳朵,她的手臂,她的脊梁……她的身上爬出了蜘蛛,壁虎。它們在旁若無人的四下爬行,血腥味充斥了整間屋子。

他看著那雙黑洞洞的眼眶,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內一滯便暈了過去。

等到他醒過來,已經是兩天後了。阿婆和他說了很多遍,“怡雅是因為中降了,我們幫不了她啊……”阿爸也來說,“不讓你靠近她是害怕你被降牽連。”說完還給了他那塊“緬甸玉菩薩”,讓他帶著,說這樣才不會被降頭降到。

他待在醫院的病房裏呆呆地想了一天,一想到怡雅的眼睛和酒窩就會哭,一想到就哭。

難過得連學也不去上,更不想回家,因為他怕一回家就會聽見怡雅的呼救。

就這樣,他離開了那裏。希望將這件事忘掉,可是他拚命地想忘掉就越是容易在深夜裏驚醒。

醒來就會看見腦海中怡雅的臉清晰無比。

她的眼睛,她的酒窩……她,黑洞洞的眼眶。

後來,他開始害怕很多東西,他害怕有一天她突然出現,接著質問他,當初為什麼不救救她。

“吳銘宇?”黎軒將手放在他麵前晃了晃,這大半夜的被他一嗓子叫了起來,又發現他一動不動地呆坐著,任誰也不會往好的地方去想,“你傻啦?”

吳銘宇沒有回答。黎軒見他眼睛是睜開的,就接著說,“你不是說要給我解降麼?怎麼不幫我解了?”

“黎軒……你知道不知道,馬來西亞人對於降頭是怎樣形容的?”吳銘宇停頓了一會兒才說。

黎軒說了聲不知道。

“有古語是這樣說的,‘世上之事你一旦嚐試。它就會跟隨你,直到你死去的那一天。’說的就是降頭術……”

“如果你不想插手這件事,我也不會怪你。”黎軒的聲音異常平靜,“我知道自己做了蠢事,可當初我其實也隻是好奇,你知道,我這個人從小就喜歡冒險。現在出了事情,也活該是我一個人擔著。”

“黎軒……”

黎軒衝他擺擺手,正要爬上床鋪去睡覺卻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他捂著自己的嘴咳了很長時間才好。吳銘宇感覺有什麼東西從他捂著嘴的指間流了出來,他趕緊打開了床頭燈。

黎軒攤開手,殷紅的血水中有一簇透明而不規則的小玻璃塊。見狀,吳銘宇的臉瞬間就白了。

原以為不過就是一般的“藥降”做幾個藥引就能夠解掉的,卻不料……“玻璃降!”吳銘宇脫口而出。

玻璃降屬馬來西亞降頭術中的飛降,比最狠毒的藥降更厲害,更有殺傷力,它是根據下降人的示意,在某一特定時間,讓受降者的肚子裏突然長出一大堆玻璃或鏡子。玻璃戳破腸胃,會將人活活疼死。反則,如果被破降,是會以雙倍的痛苦而施加到下降人的身上。

換句話說,如果沒有技藝高超的降頭師解降,那肯定是死路一條。

吳銘宇看著那簇碎玻璃塊,上麵的鮮血有絲絲的鐵鏽氣息,燈光照耀下泛起了一陣血光,而在這血光中,他再次看見了那個女孩,因為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臉。

“黎軒,我會幫你解降。”吳銘宇抬起頭來對黎軒說,玻璃降在馬來是很厲害的降頭術,但他來到中國才知道,其實內地有種方法可以很好地解這種術。但成功率並不是很高,且還有很大危險。

“解降是有很大危險的,我不能保證一定成功,你願意讓我幫你解麼?”

“除了你,我還能信任誰?”黎軒問後笑了起來。

吳銘宇從床底下拉出皮箱,在裏麵翻騰了很長時間,最終找出一本《妙法蓮花經》、一隻紅蠟燭和一把已經泛黃的紙扇。

黎軒老實地坐在三樓靠近窗戶的樓道裏。凳子是吳銘宇放在那裏的,他已經在地上用石灰畫了一個奇怪的圖案。黎軒的兩腳之間則點著那隻紅燭,它的火苗時高時低,左右搖擺不定。

吳銘宇左手拿經書,右手執扇子。一切就緒後,他開始念動經文。一邊念還一邊在黎軒身上扇,像是要把什麼東西從他身上扇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