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周末的晚上,範離大概不在學校,我看見瑪吉興衝衝地打了好幾次電話,卻換回一臉失望的表情。瑪吉好像決定自己一個人出去試車,我打了的士跟在她的後麵。她的駕照是才考到的,看樣子還不嫻熟,紅色的小車時快時慢,隻敢在學校附近人少的路上兜圈子。
她兜到第三圈的時候可能是覺得熟練些了,於是加快了速度。可就在街口的拐角處,瑪吉的車忽然一個急刹車停了下來……她下車朝地上看了看,雙手緊緊地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尖叫。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剛才似乎從路邊上竄出一位老大媽,高一腳低一腳地走著。麵對著刺眼的車前燈,她顯然愣住了。
莫非瑪吉撞人了?我的心嘣嘣直跳,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慌亂中的瑪吉看上去像是被嚇傻了,絲毫沒有留意周圍的情況就迅速逃回車上,飛快地離開現場。
整個事情從發生到結束,不超過一分鍾,而我卻用手裏的高像素手機,把剛才瑪吉下車俯身察看時驚慌失措的表情,還有最後匆匆上車逃走的畫麵全部拍成了視頻。機會總是會留給有準備的人。
“哪家公司的,到底會不會開車!”司機大叔一邊說著一邊停車。聽他的口氣像是把瑪吉的紅色小車當成了的士同行。他大概是個熱心腸,估計準備上前給新手上一課。我也隨著他下了車,想過去看個究竟。
一陣風吹來,夾雜著濃烈的血腥味。果然出事了!
那位老大媽仰麵朝天地躺在地上。身上穿著款式很土氣的大襟棉布衣服,腳上是一雙黑色的布鞋。身下已流了一大灘殷紅的血,此刻正一點點朝著我和的士司機的腳邊擴散過來。我趕緊往後退了一步,生怕被那血沾上。老大媽的臉色蒼白,眼睛大大地睜著,嘴角微張,像有什麼話要說卻說不出來。她的臉,竟讓我覺得有些熟悉,是誰呢?我是孤兒院裏長大的孩子,從來沒有過也不可能會有什麼親戚。暫且顧不了那麼多了,我因為激動腿都有些發抖了。
司機被眼前的慘狀驚得愣住了,反應過來後馬上撥打了報警電話。不過,瑪吉的車沒有車牌,除了車子的顏色和瑪吉的性別,其他的線索司機恐怕都沒辦法向警方提供了。
我忽然意識到不該在這裏停留太久,於是謊稱自己還有急事,把路費塞到司機手上就離開了。司機大叔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傷者身上,沒有注意到我剛剛用手機拍下現場的動作。
兩天後,那位老大媽的大頭照片被刊登在報紙上,她是在送往醫院的途中去世的。頭頂還有個大大的黑色標題:紅色小車女性肇事者逃逸。報上說,肇事逃逸的司機如果被抓到一定要重判。在這個提倡和諧的時代裏 ,撞死了鄉下老大媽後逃逸,影響極度惡劣,事情被媒體宣揚得很大。
我像一隻勝券在握的黑貓玩弄著即將成為獵物的老鼠一樣,在瑪吉看不見的地方窺視她。看著她把車送走,然後隻字不提;看她憂心忡忡地每天關注新聞;看她和範離在一起時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淡下去……我的心裏說不出的高興。她不會知道,後果會很嚴重,這些焦慮僅僅是開始。
我買了張不要身份證的神州行卡後並沒有立刻和瑪吉聯係。五天後,我用新號碼給瑪吉發送了第一條短信:我知道那晚你都幹了什麼。
發完短信後,我就把手機關了。我胸有成竹的在角落裏欣賞著瑪吉驚詫的表情,看她焦急地走來走去,看她盲目地按照短信的來電顯示號碼往回撥,看她聽見那個號碼已經關機後臉上的複雜表情,她的確隻是個暴發戶的女兒,太沉不住氣。
半個小時後我重新開機,收到了瑪吉回複的短信:你都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