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一下子使我想起了胖女人沙啞的叮囑:“先生,你要記住,晚上睡覺時千萬不要接聽電話!”想到這裏,我的頭皮頓時像過電般發麻起來,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躥向脊背,一個可怕的念頭瞬間湧入大腦:難道小娟不是人!
這幢旅店裏處處充滿著邪惡的東西,我決定馬上離開這裏。
我提著行李箱悄悄出了房間,貼著走廊的牆向樓梯方向小心翼翼地摸過去,唯恐驚動衛生間裏的小娟。盡管我屏住了所有氣息,但還是在黑暗中被什麼東西抓住了臂膀。我驚得剛想喊出聲,卻覺得嘴倏地被一隻手捂住:“不要出聲,我是子蓮!”
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朦朧月色,我果然見到了一張美麗的臉,不錯,正是白天接站的少女。子蓮窺了一眼衛生間方向,然後拉起我的手果斷地說:“這裏很危險,馬上隨我來!”說完,她領我進了二樓最東側的一個漆黑房間裏。 令我不可思議的是,子蓮的手居然是那麼涼,好像有一股冰透骨髓的寒氣從她手心裏冒出來,使我禁不住連打了幾個激靈。
我摸索牆上的電燈開關時,被子蓮製止了,她說那樣會驚動衛生間的女鬼。我驀地一驚:“小娟果然是鬼嗎?”
“是的。”子蓮嚴肅地答道。接著,她示意我盡力保持安靜,緩緩講起了一樁可怕的事情:“小娟是老板娘的女兒,三年前的一天夜裏被2號房間一個存心不良的客人給禍害了,小娟羞憤難當,就用扯斷的電話線上了吊。從此,那部電話就沾染了邪氣,誰也不敢去動它一下,因為凡是觸摸過電話的人都會招來小娟鬼魂的報複。”子蓮說到這裏停了一下,兩眼緊緊盯著我,不滿地責怪道:“難道樓下的老板娘沒有提醒過你,夜裏千萬不要隨意接聽電話嗎?”
我這才弄明白,原來小娟的冤魂附在電話線上,怪不得在斷線的電話機上能夠聽到她的聲音。
就在這時,子蓮的視線從我身上離開,慢慢地移到門邊不動了。我驚異地扭頭看去,隻是一團混沌的黑暗。
我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眼睛貼在門縫上努力向外窺視。突然,在一股沁人口鼻的檀香味道中,赫然出現了一張臉,雖然遮著一綹綹披下來的長發,但我在瞬間還是看清了,它是一張極為慘白的臉,鼻子和眼睛裏正向外流淌著血紅的液體,嘴角則現出一抹詭異的笑。我再也抑製不住極度的恐懼,“啊”的一聲癱坐在地上,回頭惶恐地問子蓮該怎麼辦?
子蓮倒是顯得很鎮定,冷冷地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逃”!等我勉強從地上爬起來時,房門猛然被撞開,那個女鬼攥著一樣東西跳了進來,那東西居然是一根電話線!子蓮瞅個空隙用力把我向門口一推:“快跑,否則她會勒死你的!”我顧不上去拿行李箱,卻回頭惶急地問子蓮:“你怎麼辦?”“不要管我,她不會傷害我的。”子蓮焦急地催促道。
再也容不得有任何猶豫,因為那女鬼已一步步向我逼來。我沿著逼仄的走廊跌跌撞撞向前奔逃,黑暗裏居然錯過了樓梯方向,等我發覺再往回跑時,顯然來不及了,女鬼已經厲叫著撲了上來。我就一直跑到走廊最西側,幸好有一扇窗戶還沒關,雖然是二樓,但我發蒙的大腦再也顧不得什麼,縱身躍上了窗台。這時女鬼已追至身後,我感覺有尖尖的指甲已快嵌入頸部的肉裏,就咬緊牙關跳了下去。
等我抬起頭來向窗戶上望了最後一眼時,見到的是子蓮死死抱住那個女鬼,而女鬼則用又長又銳利的指甲深深摳進了子蓮的眼睛。隨著子蓮瞳孔裏冒出泉湧般的鮮血,我在下麵大叫了一聲,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
我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時,發現已是躺在床上,眼前晃動的是胖女人那張臃腫的臉。
“你總算醒過來啦。”胖女人仿佛是懸在心上的一塊石頭落了地,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笑著說。
“子蓮在哪裏,她現在怎麼樣?”我強忍著傷痛支撐著坐起來問道。不料胖女人聽了這話,先是一愣,而後現出無比悲哀的神色:“你怎麼翻起過去的老黃曆啊,子蓮已經死去了整整三年!”
“什麼,子蓮死去了三年?”我瞠目結舌,好半天也沒有喘上一口氣來。難怪子蓮的手碰起來是那麼冰冷刺骨,也難怪她居然不害怕那個女鬼小娟,鬧了半天她也是一個鬼魂!
“是啊,因為一場意外……”胖女人有些感慨。
“意外?那麼接站的女孩是……”我戰戰兢兢地說出了心中困惑。誰知胖女人聽了不屑一顧:“像我們這樣的山野小旅店每天住不上幾個客人,還犯得著浪費人力去接站嗎?你是不是患了健忘症,根本沒有哪一個女孩子去接站,你白天不是一個人進到旅店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