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話:死食(2 / 3)

我發現,隻要紫芹喝過婆婆丁熬過的湯,必定精氣神十足。俗稱的蒲公英有這麼大的功效,強過了聯邦咳嗽藥水。

出了車禍以後,他的嘴歪掉了。他的身體慘絕人寰到不能入目(說到這兒子,紫芹得意地伸出自己一雙秀美的手在我跟前晃蕩起來),我為他整了形,補了妝,其實他隻是睡著了。腮紅的顏色還是他自己選的呢。紫芹的眼神飄渺起來,他舍不得離開我。他還要喝我做的湯呢。

我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在紫芹的潛意識裏,她從來不相信自己的未婚夫已經去世了,所以殯儀館裏的工作並沒有讓紫芹感到害怕,她說食物需要包裝,才能到達他們想去的地方。紫芹經常要讚美食物的精妙,他們如何完美。

紫芹的這些話令我不寒而栗。我想之前的室友離開這裏,恐怕不是因為帶了不三不四的朋友。

有一次,紫芹睡在客廳的沙發上,我抱了條毯子給她輕輕蓋上,聽到她斷斷續續的呢喃著,湯快好了。正聽得我精神有些過敏,紫芹突然坐起來,仿佛瞪大了眼睛指著沙發,我渾身的汗毛倒豎,驚訝地看著眼前的紫芹,不知所措。可是她指了三五秒的功夫,複又躺下,裹著毯子睡得香甜,和剛才判若兩人。

難道這是夢遊?我心裏一陣陣恐慌,卻不能打斷她,隻好趕緊回到自己的房間,關緊房門。可半夜,我仍輾轉反側,覺得紫芹的房子仿佛住著另外的人。

這個人仿佛一直存在。

北方的城市,刮風的時候,空氣都帶著絲絲的沙土,尤其是這座城市,說塵土飛揚一點都不過分。

新街區距離住所非常遠。冬天的時候,天不亮,紫芹就要起床準備食物,她總是帶著自己的飯盒去單位。她曾友好的要給我一起做午飯,可我不想放棄和同事共進午餐的習慣,哪怕隻是一份八塊錢的盒飯。

我越來越覺得紫芹是個神秘的女人。她貌美豐盈,卻有著和常人完全不同的生活習慣。不過這都不影響我繼續住在這個幽靜舒適的房子裏。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我的房間被人動過。

臨近元旦,紫芹說她要回老家探親,她說自己在這座城市裏沒有親人,非常希望能由我親自送她去機場。我隻好答應,請了半天的假,機場裏紫芹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眼裏竟然閃著淚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拍著紫芹的肩膀說,有事給我打電話。

送紫芹去機場回到住所的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紫芹的房間在離開之前,全部當著我的麵鎖了起來。鑰匙隻有一套,被紫芹親自帶走了。

她的所有植物卻都在陽台上,當我走近的時候,我發現,其中的那盆君子蘭開了花。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起,嚇了我一大跳。是紫芹,她的聲音很綿很軟,她說,親愛的,幫我把花草們都搬回房間吧。之後,我還沒有回答,她就掛斷了電話。

把花草搬進屋子後,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困頓,從未有過的乏意。就在客廳的沙發上,我睡著了。依稀中,我見到一個魁梧的男人,長相英俊,但是總有哪裏是說不出的駭人,他的嘴是歪的,他的身後還有很多人,都是模糊的樣子。這是我一生中做的最長的夢。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落地窗外,是漆黑的夜景。偌大的房子,頓時空曠起來。

此時,我聽到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響,從頂樓的房間傳出來。我很害怕,打開了家裏所有的燈,才發現紫芹書房的門是虛掩的。可是紫芹走之前房間門明明是緊鎖的。冷汗從腳底開始出,我急忙拿出手機,給紫芹打電話。聽到的卻是,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查詢後再撥。我反複打了好幾遍,確認這不是有人惡搞的時候,心裏幾乎要崩潰了。難道這是座鬼宅?紫芹呢?

一夜未眠。

四點多,外麵傳來了鳥叫聲,天終於亮了。我懸了一夜的心緩緩放下來。這才覺得自己餓得要命,跑到廚房,冰箱裏都是現成的食物。

熱了兩塊糯米餅,熱了一小碗杏仁薏米粥。我坐在廚房一小口一小口地撮起來。忽然被一個堅硬的東西圪到牙,慢慢吐出來的時候,竟然是一顆牙齒。雪白,毫無齲斑。我極度惡心地幹嘔了好久,拚命地刷牙漱口。

在紫芹的書房,也有過這樣的牙齒。這牙齒真的是紫芹的嗎?可是現在她在哪裏呢?

三樓的書房門是虛掩的,我推門進去。碰的一聲,門在身後自動關起。

真是見鬼了。

我拉開沒鎖的抽屜,一副嶄新的牙套安靜地躺在抽屜裏。精致,雪白,我的頭嗡嗡作響,下意識地數起了牙齒,一顆,兩顆……三十顆牙,加上剛才我吐出來的還差一顆牙,牙套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