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的摩托車偵察隊沒有發回任何敵情報告，這說明中國軍隊根本就沒有想到在這個方向上防備人民軍的進攻。這樣很好，一路暢通無阻，樸虎東盤算著，按照這個速度，他們再過半個小時就可以到達輝南鎮，然後通過高速公路，隻需要一個小時就可以到達吉林的省會長春。他們的團長指揮官在戰前動員會議上明確傳達過，這次作戰行動，完全是針對中國長期無理占據朝鮮固有領土，並不斷用武力襲擊朝鮮邊境地區的懲罰作戰。隻要他們的部隊到達長春並堅守12個小時，俄羅斯遠東軍區的部隊就會在那裏實施大規模空降和機降，共同占領這個大城市，這樣，偉大領袖金日成主席的出生地，全朝鮮人民心目中不可替代的聖地--白頭山，將回到朝鮮祖國的懷抱。樸虎東得意洋洋地坐在坦克炮塔梯形車長艙口後方的裝甲板上，胸前掛著蘇製軍用望遠鏡和全坦克排僅有的一部紅外夜視儀，他把兩條套著長筒皮靴的腿伸到艙口裏晃蕩著，涼爽的山風從耳邊吹過，太陽從右手邊的山林中發射出溫和的光，照在臉上，真是前所未有的愜意。寬大的履帶使得坦克在良好鋪裝的公路上得意快速而平穩地行進著，離開視野狹窄的山區，又正好趕上日出，周邊展現出鬆遼平原廣袤開闊的景色，一切都顯得這麼的明朗清晰，比起在黑洞洞的山區隨時準備向不明物體開火的驚心動魄來，自然是天壤之別，由此整個世界一下子變得光明而坦誠。身後的步兵排長拍了拍他的肩膀，遞給他一支已經幫他點著了的百年人參煙，這是他們夜裏在一個路旁小鎮的商店裏”繳獲”的戰利品。人參，是朝鮮人最寵愛最寶貴的滋補品，把人參當作香煙的材料，真是匪夷所思的奢侈。從這家商店的存貨來看，中國的富裕已經完全超出了這些朝鮮軍人的想象，而這還僅僅是一個山區小鎮，這使得他們更加急切地想一路趕到長春城去看看。步兵排長指了指前方400多米外樹蔭中的小村，對照事先就深入研究過的地圖，知道這是上高速公路前的最後一個小村，這之後就直達長春了。他又拍拍樸虎東的肩膀，伸長了右手指向路前方右側的村子，在坦克柴油發動機的隆隆聲中大喊大叫，這一整夜，除了腳下發燙的裝甲板外，噪聲和柴油燃燒的廢氣也把他們步兵折磨得不善。樸虎東由於頭帶著皮製坦克帽，即便對方湊在耳邊喊，在110分貝的工作環境下還是聽不清。不過那意思也很容易明白，多半是提醒那邊有個村子，問是不是應當處理一下。樸虎東舉起望遠鏡朝村子張望，鼻子裏噴出一股帶有人參香味的煙，這種回味真是醇厚無窮，而村子裏此刻靜悄悄的沒有什麼異樣，其實他早就注意到這個寧靜的村莊，如果步兵排長沒有提示的話，本打算就直接混過去。按他一晚上的經驗，這條路上壓根就沒有中國的正規軍在作有效的阻擊。不過，既然該死的步兵同誌提出來，你就不能當作沒聽見，萬一出了問題你的責任就大了。對付這種行進路線側翼的可疑目標，有好幾種對付的方法。如果火力足夠的話，一陣炮火猛轟過去，一切可能隱藏的敵人就會被全部消滅，但是這種浪費大量彈藥和時間的做法顯然不適用於這個不起眼的小村。另一種辦法就是全排縱隊隊形不變，炮口指向右前方小村的方向，正常速度通過，這樣做不耽誤趕路，但顯然過於輕率。樸虎東嘴裏叼著香煙，放下望遠鏡，用右手按著喉頭送話器嘟囔了一句，坦克繼續快速行進著，他不滿地掏出手槍，用槍柄在炮塔頂的裝甲板猛敲了幾下，又大聲喊了一遍：”停車！”駕駛員終於注意到了耳機中的口令，趕緊猛地踩下兩側的刹車，坦克兩側的主動輪嘎然停止轉動，失去驅動的履帶被驅動輪卡死，在整輛車的慣性作用下與地麵發生強烈的摩擦，發出嘎吱吱的巨響，在公路上磨出兩條粗糙的刹車痕。車上所有人象被碰倒的球瓶一樣一起向前磕去，樸虎東也不例外，要不是他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跟前艙蓋的把手，肯定會把額頭磕破了血濺當場。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嚇的，他的臉色煞白，恨恨地把手指夾著的香煙摔到路邊，抽出腰間的紅色三角小旗在空中搖了搖，讓後方遠遠跟著的坦克排停下來。他見車隊都停了下來，這才使勁甩一甩雙腳，臀部彈起跳入車內。“啊……！”從後蓋上爬起來的步兵們正在咒罵著，他們居然在發動機低頻怠速噪聲中聽到艙內傳出駕駛員殺豬一般的慘叫，這個一貫操作粗暴的家夥終於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步兵們哈哈大笑，真是大快人心。不一會兒，隻見樸虎東戴著坦克帽的大腦袋又從艙口鑽了出來，他捏著脖子上的喉頭送話器大喊了兩句，有抽出腰間的黃色信號旗在頭頂橫著搖晃了三次，召集後麵三輛坦克的車長到他這裏集合，步兵排長見狀也打手勢召喚各班班長。“二叔，他們在幹什麼呢？”村子那邊的海盜謙在天文望遠鏡中看到了這一切，甚至可以解讀步兵們咒罵的唇語，但是不懂鏡頭中的那些人在幹什麼。“小心你的望遠鏡反光！”陳二叔雖然也看不懂朝鮮人神氣活現地在公路上跑來跑去具體是什麼講究，但也猜得出對方正在商量怎麼對付咱們這個小村，他搶過天文望遠鏡，說：“你們都別說話，馬上就要開打了。”“完蛋了，咱們撤吧，他們那炮可厲害啦！”海盜謙摸了摸手中的自動步槍，常識告訴他坦克的炮管子比這槍管子可粗得多，未經戰陣的毛頭小夥子們一時間沒了主意。陳二叔對眾人慌慌張張的樣子很是不滿，說：“咱待會兒就有行動啊，保持隱蔽，不要暴露，等信號。”“啥信號啊？”“待會就知道了，聽我的。”“切～，不就是個民兵連長麼，有什麼了不起……”海盜謙不滿地低聲嘟囔著，陳二叔假裝沒聽見，繼續探頭觀察敵情。徐徐的涼風傳來遠處公路上人聲嘈雜和柴油發動機的轟鳴，隻見領頭的那輛坦克上有人用手勢指揮著他們重新調整隊形，原本一路縱隊的坦克排變成一前一後兩組各兩輛坦克，領頭的坦克位於公路右側，炮塔指向右前方小村的方向，原本跟在它後邊的那輛坦克跑到了它的左前方10米，炮塔指向正前方，形成一個麵向村子方向的楔形隊形。而最後兩輛坦克則在它們後方50米，編成同樣的楔形隊形，炮塔也轉到了村子的方向。“三兒，他們這是幹啥？”何蓓忍不住好奇，抱著海盜謙的胳膊偷偷探出頭張望，看見朝鮮的坦克排排出這麼個陣勢，黑洞洞的炮口就指著自己，不由得緊張起來，問：“這是要開炮了麼？”“別怕，有你三哥在，我會保護你的……”海盜謙伸手摟住何蓓的肩膀，順勢在她胳膊上下撫摸了幾下以示安慰。陳二叔皺了皺眉頭，輕聲說：“何蓓，你要是怕就撤到後邊的房子裏，去你哥他們排。”“不，我不走，我要跟三哥在一起！”“噓……二叔……你聽見沒有……”“聽見了，不就是坦克麼？動靜跟咱家拖拉機差不多。”“不是，我怎麼聽見有飛機聲兒……你聽……”陳二叔臉色凝重起來，光坦克還算能對付，要是有飛機，可就得趕緊撤到山裏去。他側耳仔細聽了一下，又忍不住探頭到窗口張望，空中除了驚恐的麻雀到處亂竄啥都沒有。“沒看見，哪有什麼飛機？”“現在是沒聲兒了，剛才是不是有嗡嗡嗡的？蓓蓓，你聽見麼？”“沒有，你是不是聽錯了？”“不可能吧！”
8月10日 0400 德勝村（五）（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