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沈陽航空在當地的辦事處得知後，已經派人專門安頓他們到酒店住下，如果順利的話，很快就能安排正確的航班飛回沈陽，或者你媳婦想去的地方。當然啊，前提是這邊機場還能夠降落。不過，還有一點小差錯，他們的護照不知道怎麼弄丟了，現在也沒有什麼身份證明，當地警察還一度以為他們是脫北者，萬一被收容遣返回朝鮮可就麻煩了。”“你們這樣太……不講道義了。然而，我也得承認你們幹得很專業。說吧，你們想怎麼樣？”李在勝在第二回合就徹底領教了對手的手段之高明，三張訂錯的機票就把整個局麵扭轉了過來。不論這機票是如何訂錯的，你都無法指責對手有意綁架，如果是在正常的場合，你還得感謝對手為坐錯飛機的妻兒提供的便利和照顧。“痛快！我就想請教幾個問題。”“好吧，我知道的就告訴你，不知道的就沒辦法告訴你。”李在勝在全麵攤牌後，似乎就不再做任何抵抗了，Harry雖然聽到耳機裏了同樣的判斷，但仍擔心他那個假情報或至少有所保留。“你們的任務是什麼？”“這好像不需要問吧？我們的行動，這你們都看到了，就是阻止朝鮮恐怖分子的爆炸陰謀。”“那為什麼不幹脆通知我們？自己動手性質完全就不一樣了。”“這個我不知道！”“好吧！行動負責人是誰？”“就是我。”“任務是什麼時候下達的？不至於你們平時就在沈陽駐紮了這麼多行動人員吧？”“8月3日，情報院直接下達的。”“幾點？”“上午9點。”Harry心裏咯噔一下，想，看來韓國方麵得到情報的時間比日本人早，3日就有了具體的應對措施，那時候那個叫陳頂槍的二流子恐怕才拿到電子文件。“那你們為什麼要殺我？”Harry突然蹦出來這個問題，對方顯然沒有預料到這個問題，嘴巴張了張，卻沒有發出聲音，他又鼓勵道：“說吧！這不是私人恩怨，對吧？”“是，你跟美國和日本的關係太密切了。今天你在沈陽現場，對我們韓國不利。”“就是說，如果美國人知道你們背著他們私吞了這麼重要的情報，還單方麵行動，後果會很嚴重吧？”“可以這麼說。”“你們的想法挺奇怪的嘛！就算我沒來沈陽，你們這麼多人就不會被抓到啦？美國人就不會知道了？”“這是一個問題麼？”“是！”“這個我真不知道。”“不會吧？放炸彈懟我的計劃不會是漢城方麵製定的吧？我昨天中午才決定來沈陽的，沒有你在現場決策，也不可能執行得這麼順溜吧？根據航班號確定的炸彈爆炸時間吧？”“……這個……”“我上了車，在開到總部，正好在閘門就爆炸，對吧？”“……我……”“沒想到飛機晚點這麼久，對吧？”“……”李在勝手緊張地攥成了拳頭，不知道怎麼回答。“說吧。我不記仇，都說了，這不是個人恩怨。”Harry放緩了語速，讓對方從咄咄逼人的連串問題中舒緩出來，見他的手慢慢鬆開，又說：“被炸之後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你們為什麼這麼快就知道我要回來？……為什麼就認定我是你們執行任務的主要障礙？……更有趣的是，你們甚至調不出人手來清除這個障礙，而隻能用定時炸彈這麼原始的方法。細節決定成敗啊！如果你們事先就有計劃，完全可以派幾輛車跟蹤監視，遙控炸彈，槍擊，毒藥都可以，不至於這麼狼狽，連這點人手都調不出來，對吧？”“你想讓我說什麼？承認我們是笨蛋麼？”李在勝小聲地問。“李先生，我想讓你親口告訴我，誰告訴你，我要來沈陽？又是誰告訴你，必須把我除掉？”“這個……我隻能說是我們的上級機關……”“李先生，我們知道的事就不會費事問你，我知道通知你的不是上級機關，所以你應當告訴我的，是我不知道的事。這也是你唯一的價值，這樣我才能保證你的家人平安回家，對吧？”“……”李在勝囁嚅地動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麼，但又顧慮重重，設備顯示他的心率加快到100次/分，收縮壓升高到150毫米汞柱，腎上腺素水平超過正常水平，在這種室內安靜的環境下出現這樣的情況，排除了高血壓的病理因素，基本上可以定義為極度緊張的應激狀態，這種狀態給人造成的效應有三種：戰鬥、逃跑或者裝死。Harry聽著耳機裏的報告，微微一笑，和聲細語地俯下身子貼近李在勝，低聲說：“你現在要想清楚，一邊是從未見麵的情報員，一邊是和你相濡以沫，朝夕相處的家人，誰對你更有價值？你更需要保護誰？你知道什麼叫相濡以沫麼？”李在勝開始沉重地喘息著，豆大的汗珠從腦門和鬢角滾滾而落，滑到鼻尖和下巴等最低點也未作停留，直接啪嗒啪嗒地落在他麵前的那張紙上。他的嘴唇和手開始不自主地抖動著，臉色變得煞白，快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巨大心理壓力了。盡管這種事很容易發生在自我暗示性很強的人身上，但需要有經驗的訊問者在最短的時間內利用對方心理最脆弱的一點營造出這種氣氛。“這個問題不難回答。答案其實很簡單，何必折磨自己呢？隻不過是不肯承認你對家人更關心些，對吧？這也沒什麼，誰沒有一家老小？男人嘛，不就是為了讓他們過得好些？”Harry知道這種狀態下的人會有一種類似於瀕死的感覺，那是一種空靈平靜和緊張恐懼交織的生理心理感受，這種狀態下的人更加脆弱，人性無非是人性，誰也超不出這個範圍。隻要你不是那種打不死，餓不死，六親不認，可以滿世界亂飛誰也管不住的神仙，就總會有一些讓你無法舍棄的東西，本能一些的是自己，更高尚一些的是他人，再高尚一些的是信仰。隻要詢問者單刀直入戳中了對方心裏最柔軟的那塊皮肉，剩下來的需要做的就是溫言撫慰一下受傷的心靈，進一步打消他的顧慮。Harry和聲細語地說：“你想啊，其實我們知道的也不少了，現在就要你幫我完成最後的拚圖而已。”“……昨天上午，就是8月9日上午，我的上級從首爾給我發了一條指令，通知說一個，呃，就是你，跟美國人有聯係，要來沈陽，會破壞我們的行動。”“就是說有人給漢城方麵提供了情報。”“是首爾……對，你說得沒錯。”“知道這人是誰麼？”李在勝開始伸手擦額頭上的汗，心情也平靜了很多，心率開始下降，一字一句地說道：“不知道，但上級告訴我，後續會有人直接跟我聯係……因為都在沈陽的話，再通過上級中轉效率太低，而且我是行動總長官，必須掌握最新情報。”Harry看出李在勝已經開口吐露真相，知道後麵的事情就簡單得多。又問：”那人叫什麼？”“代號是……小熊貓”“你們怎麼聯係？”“他……直接打我的手機。”“手機？那手機呢？”“……接完電話就扔了……卡和機器分開扔掉了。”“是這個麼？”Harry揀出一張手機的照片。“是的。”“通話記錄就一條，昨晚10點52分，通話時間30秒不到，看來你們是夠緊急的，然後呢？”
8月10日 0300 大青鄉（四）（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