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魔王嗎?”雨天看著歪倒在床上的屍身,忽然間悲從中來,他撲倒在床上大哭起來,“嗚嗚……嗚嗚……”
他哭得是那樣突然、那樣沒有理由,卻又那麼悲傷。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悲慟,隻覺得看到這副屍體,自己的心就仿佛碎了一樣。
這具屍體是如此的蒼涼、如此的寂寞、如此的不為人知……他把自己隱藏在這杳無人跡的荒山之中,默默的度過每一天,沒有人明白他心裏想什麼,也沒有人能和他說說話。
雨天似乎已經真切的看到:天下無敵的大魔神王,一身威武的紅色戰袍,屹立於那高懸於萬丈深淵之上的平台,環目四顧,仰天長嘯……
沒有任何人能打敗他,但孤獨卻輕而易舉的就將他征服。
他敗給了自己,無限淒涼的死在這裏,而這樣的淒涼,他已經經曆過無數的輪回、無數的世代。
“我……隻是因為太寂寞,我隻是太寂寞了。”雨天喃喃的說道。
同樣,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說,仿佛有一個聲音、仿佛是魔王的靈魂,正在這狹小的石室內與他相呼應,在那一刻,他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就是魔王。
他痛哭,哭了不知多久,仿佛隻有這樣大聲哭泣,才能將心底的煩躁、委屈、孤獨、淒涼、不知名的情緒,一起宣泄出來。
山風淒冷,四野無聲。
雨天抹了抹臉上的淚痕,他看著那床上落寞逝去的英雄,長聲歎息:“世間的一切都是空的,天下無敵、功名富貴,死去之後,就隻剩下這麼枯骨一堆,生命啊,究竟在追尋些什麼?”
轉眼間,三天過去了。
這三天裏,雨天恍如夢遊一般,各種殘缺不全的畫麵,在他頭腦中閃現,偶爾連接在一起,都會讓他有“這件事我經曆過”的感覺,但是,在他過去的生命裏,他知道那些從來沒有發生過。
真的有前生嗎?他想起東方昊那神秘的話語,似乎都和自己有關。
“可是,我難道不是宰相府的那個小繼承人嗎?”雨天喃喃的說道。
“是的,我不是。”他冷笑一聲:“如果我的身分隻有那麼單純,我就不會在這裏哭泣。”他又看了看手中的那本日記。
裏麵,記滿了床上那位已經死去的魔王的一生,想來,在他寂寞的生活裏,隻有把一點一滴記述在日記裏,才能稍減孤獨的感覺吧?
三天前,雨天在魔王那幹癟的手裏,將這本日記拿出來,他立即有一股熟悉的感覺。翻開扉頁,那第一張空白的頁麵上,赫然寫著:我隻是因為太寂寞……
雨天呆呆的看著那幾個字,他無法想象這是巧合,片刻前,自己才剛剛這樣說過啊!他坐倒在床和牆形成的角落裏,一頁一頁的翻著那本已經發黃的日記。
在這本日記裏,魔王記述了很多事情,大到與人類的戰爭,小到他養的一盆花,字裏行間,總是有一股淒涼的意味。
就是這種感覺,和雨天靈魂深處的某種東西契合,讓他悲傷得不能自拔。
而那每一件事情,雨天幾乎都能猜到結尾:西元五四七三年,人類挖掘隧道深入元日城,引大河淹死妖獸七萬,雨天甚至記得,那隧道是挖在元日城的西北角。
他記得如此清晰,他眼前似乎看到了,魔王含怒發出驚天動地的一擊,將那隧道打得稀爛,連城牆都壞掉了一角。
可是這些,在人類的史書中根本就沒有記載,雨天當然也無法知道。
雨天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他頭痛欲裂,在地上翻滾著,高聲慘嚎,那生生世世的記憶,仿佛如流水一般衝進他的腦海,再從另一個方向流走……
沒有給他留下任何實質性的東西,他知道那記憶屬於他,但記憶卻轉瞬即逝,不讓他看清廬山真麵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