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彌》
我是須彌,帝須彌。
記得我初成靈識之時,靈虛界尚是滿目荒蕪。
我原是一塊再普通不過的籽玉,正巧靈虛界主的一口心頭血落在我身上,得以修成靈識。我化為一個雙髻垂肩的小姑娘,有些迷茫地睜開眼。
入目的便是玉氣氤氳間一華服美人。
我知道她是玉仙,靈虛界主,我想我該叫她主人的,可是我張了張嘴,卻是一聲“姐姐”
她笑了,笑得風華絕代。她叫玉風華,風華絕代的名字,風華絕代的人。
一身紫衣,雍容華貴,一對極美的遠山眉,煙雨般的眸子,深潭一般的幽怨,哀婉又淒迷。
她就這麼望著你,好似有無數的秘密要向你傾訴,又似乎可以看見你內心最深處的秘密。
後來我在人界聽得一句“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方能形容這雙眸子。
她喚我漱玉,這名字出自一句“歌聲漱玉采蓮人”我喜歡這個名字,更喜歡她溫溫軟軟地喚我:“玉靈兒”。
從此,天界第一美人玉仙的座下,有了一位小玉靈。
我隨她四海為家,玉之靈虛,獸之蠻荒,火之噬焱,水之滄溟,木之玄青,金之修羅,風之無定,鬼之幽冥,人之宇宙,九界八荒,我們恣意遨遊,
無拘無束。
“風華姐姐,那紅眼睛的大個子又遣人給我送了幾盒龍須糖來。”
“哦。”
“可是前兩日,他已送了姐姐兩匹天落水織的冰紈,昨日又送來了火狐皮的帽子,適才還聽人說下午要送來兩盒月光蚌產的珍珠。”
“嗯。”她停下手中的活,抬起頭來,“有何不妥?”
“可是,姐姐說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覺得,就算他楚傾是獸界之主,風華姐姐你也是玉界之主,他也不該把我們當傻子糊弄。”
她抿起唇,笑靨如花:“你啊,真是傻子。”
我不服,卻聽她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複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這話玄之又玄,我委實不懂,想來風華姐姐沒有說錯,我也許真的有那麼一點點傻吧。
我最愛在人界聽書,他們說九界之外還有佛界,天界,我不禁有些好奇。
“風華姐姐,他們說的佛界在哪裏啊?”
“佛界不在哪裏,它在每一個人的心裏,人人心中皆有佛。”
“風華姐姐,聽說,九界之上有個天界,那裏什麼都有,是不是很好。”
“錯了,”她搖頭“都錯了,天界不好。
我看著她,突然覺得她有些落寞。
“天界不好,一個囚籠而已......玉靈兒,不要去天界,也不要再想了,就這樣挺好的。”
“嗯!”我用力地回答。
似乎就是從那天起,風華姐姐開始創造生命。
從亭台軒榭,到宮殿樓閣,從第一座純玉打造的宮殿,到一整個玉色帝國,不過三日。
玉本就是變異的土,風華姐姐注入一
點
土元素,整個大地就變了模樣,山嶽河流一夜成型,我一覺醒來,已是在山頂的閣樓上。
一塊塊籽玉在風華姐姐手下成了栩栩如生的玉雕,我不會做這些精細的事,隻能幫忙將那些邊邊角角的玉屑注入木元素,身為一界之主,玉仙本就擁有任何一種元素的力量,這種天賦自然也給了我。
以靈虛界的靈玉為基,獸之精血為引,便可以創造生命,這些獸類與蠻荒的獸有本質的不同,隻是形狀相似罷了。
一切都是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她的溫雅智慧和我的狡黠頑劣,這世間,我們都不會寂寞。
“玉靈兒,來幫我把這塊匾掛上”
那是一塊寫著“漱玉齋”的匾,三個字秀麗俊雅。
“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府邸。”青華峰上,我們並肩而立。
她並不打算建自己的住所。
那時我尚不知,這意味著,她不準備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