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唯諾諾地答應,卻使自己深陷無法完成承諾而不斷延長交易期限、甚至直到生命盡頭都走不出森林的兩難困境,縱然最平庸的商人亦不屑於這種交易,所以我仍然不想答應他;但思前想後,眼前還有其它更顯而易見的退路嗎?
指向怪物頭部皮肉被切開、顱骨碎裂、人形胸前的地方,是在允諾交易後,雅各布告訴了我補足魔力的方法:吃下那頭怪物腦袋裏的東西,或許是腦髓。
不得已,舉著火把,我再次回到怪物的腦殼前,試圖從中能找到證實這個說法、抑或令我感到欣慰的憑依——可惜那火光下煞白醜陋的獠牙,頭骨上觸目驚心的人形,以及外翻的黑色皮膚都詮釋著不可能存在肉眼可見的根據,隻會更加令我惡心。
猶豫中僵持不下,忽然察覺,我有點疑惑地回頭注視著雅各布:
“你怎麼確定它的腦髓具有這種功能?也許你得告訴我你獲取這種知識的途徑。”
“老魔法師,這是你的選擇,吃或不吃;你隻需要知道在建立魔法師交易前提下我沒有威脅你生命的理由,加上告知途徑並不會影響你對它的知覺——假若你隻是尋求慰藉,我更沒有安撫你情緒的義務和責任。
我說過那需要做出一定程度的犧牲。”
容不得反駁,正如由交易條款指出最終確定交易是否被否決的關鍵在於我,下一刻他已經悄無聲息地彌散進火焰無法觸及的黑暗……
是的,無論如何,我意識到如今隻有相信他,那是我必然做出的行動;以至於視線重新回到怪物頭顱一刹那,挽起袖子,我猛地伸手探進了人形胸前的窟窿,令整條手臂沒入怪物的腦洞中!
指尖包括手掌,乃至整條手臂的感觸類似深入泥潭的冰冷、粘稠,或許還偶爾觸碰到某些較為柔軟的塊狀物,容易想到會是神經組織——深吸一口氣,拔斷黏連雜質帶出的藕斷絲連,扯回手臂,我取出其中一個拳頭大的塊狀物到火把下:
墨綠色的組織塊裹纏著絲絲縷縷神經,在同樣墨綠的汁液下並不那麼賞心悅目;感覺上比較滑,有點像捏著一團剛撈起的細麵,其上還夾帶著許多渾濁泡沫。
說時遲那時快,沒有遲疑,我直接把這團東西堵進自己口腔,不加咀嚼便吞咽下去——我敢肯定這會成為我刻骨銘心的經曆之一,如同那平白無奇的味道簡直麻木了舌頭,一熱即融的粘液給喉頭抹上沾染冷痰的苦楚,凍覺和油滑仿佛生吞活物般直到胃部依然清晰可辨。
吹著胡子咳嗽,我努力張開嘴巴呼吸,好讓冷空氣灌進喉嚨,給腸胃帶來溫潤;甚至拉低火把凝視著沾滿綠汁的手,以取一些陌生東西辨識,或者烘幹觸覺上的惡心,那不失為一個分散注意力的好方法。
可惜,此刻的辨認,卻令我大吃一驚!
我見過這些綠色汁液烙下的痕跡,就在靈魂被轉換的某個空間,最後一刻被某位女孩以導管灌進喉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