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問你,你覺得小貓的生命與人比起來,孰輕孰重?”
“理論上眾生平等,可這太理想化了,就連我自己也不大相信……”
“人的生命比較貴重,即使你已經意識到每一個生命都是寶貴而平等這一回事。
然而你要知道,人是處於食物鏈最上層的,受法律、受我們自己保護,而小貓呢?沒有法律保護它;在人麵前,自己保護自己就是一個笑話,所以它隻有依靠我們存活。
它把信任交給了人們,隻求獲得短暫生存的庇護,而這樣無辜的存在卻被理應庇護它的人殺害了,不是以維持自身生存為目的的殺戮,這就是殘暴;當這種殘暴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生命的價值理所當然就會被扭曲得分文不值,你不認為太悲哀了嗎?
從人的角度,人性是我們維持高等生物身份的根本,連基本的人性也沒有,那種人不值得同情;另外,不要誤會,我們不是在要求他去死,也沒強迫他做什麼,正如你所說我們沒有處以私刑的權力,因此我們才采取更為溫和的方式令他付出代價,勸退他。”
“就沒有其他解決方式了嗎?我是說,針對做錯事的人,我們首先想到的是懲罰;在現有教育機構下,尚未步入社會、尚未釀成大錯之前,為什麼不嚐試去改變他,令他的思想不再這麼危殆無窮……
一時誤入歧途的殘害,就隻能給他永遠地貼上‘壞人’標簽了嗎?明明他還沒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你們完全可以開導教育,甚至聘請心理醫生來使他明白。”
把一隻手背在身後,仲廈低下了頭。
聽在她耳邊,那就是開脫;她總算對他的話感到不愉快,從言語間察覺若隱若現的不妥,皺著眉頭露出一副難以通過講道理來使他明白的表情:
“你……不是來闡述你所見的對嗎?你不是來陳述證言的目擊者;聽口氣,你不但認識犯人,似乎想要稍微為他爭取一點權益,又仿佛……”
“我在那隻貓身上捅了六刀,因為這比從十樓砸下一千克的水瓶把同學砸得頭破血流簡單——你難道不這樣認為嗎?小舒。
我不想傷害人,所以我做出了更為容易的選擇,但你們迫使我違背自己的意願與底線。”
把手從身後抽出,他已然使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她。
驟然收縮的瞳孔中,呆若木雞地盯著他,顯然她還沒反應過來,哪怕對他此刻動作做出任何反應;隻不斷回味著他的話,那實在令她臉色發白:
“你、你是說你就是高空砸物的犯人,不但如此,你還殺了小貓……”
“砰!”
槍響驚起了鳥群,透過拔落的枝葉,她的身體猛地一顫。
腦袋在轟鳴;抖落手機,顫顫巍巍地站起,用手心稍微按了按肩膀,視線往下,借著電筒光,還沒有任何感覺一瞬間,她驚恐地看見自己滿手的血紅:
“這是……什麼?”
“砰!”
又是一聲槍響,模糊了她視線裏的影象。
哆嗦著移開手心,她發現了腹部的鮮血淋漓,卻已經頭腦發昏,站立不穩;待絞痛撕扯神經,令她意識到自己發生什麼事時,儼然太晚了。
逐漸劇烈的喘息,湧上喉嚨的甘甜;最後的踩空甚至讓她整個身子失去重心,不得已滾下樓梯——躺到他麵前的地麵後,她已經瞪大眼睛頭破血流。
仲廈使槍口對準了她的胸膛:
“對不起,小舒,我不想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