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覺怎麼樣?”
細長睫毛下,透過瞳孔裏的晶瑩,光芒閃爍著迷離;朱唇輕啟,歌莉婭的話仿佛竊竊私語般細碎而不經意,卻恍如在耳邊呢喃吐氣般清晰。
“我不願意看到這些。”
百味雜陳,茶樹轉過頭去看她——那悄然無聲地被火光映得通紅的人偶臉龐。
綠化草叢那一邊,鮮紅潑地,火光燭天;血色彌漫,腥噪洋溢。
火焰的爆裂聲在驅趕著眾人,更引燃了燥熱天氣,使大排檔頓時變成了一片磅礴的火海——人們無不在逃、在叫、在罵;混亂中的悲鳴,最終打翻了餐桌,敲碎了酒瓶,搗亂了安寧,更甚於把夜晚食肆的美好氛圍踐踏得支零破碎、渺無蹤影,又像陷入噩夢最慘烈的悲天蹌地般無法蘇醒,更慫恿著火舌肆意吞噬。
這是一場沒有勝利者的紛爭。
在茶樹完全明白過來發生什麼事的那一刻,青年漢子們無不倒在地麵上、火焰包裹的最中央,鮮血淋漓。
有頭破血流昏迷不醒的,有捂著傷口痛苦地掙紮的,還有的遍體鱗傷地躺到一邊苟延殘喘;顯而易見,他們的傷痛詮釋著他們已然失去從灼熱氣浪中逃生的行動力,處於最嚴峻的環境,隻等待著被火焰淹沒蠶食後彰顯的無情。
至於另一邊的情況也不遑多讓,那是同樣處於火光的輝映間,女孩跪在血泊中捂臉痛哭,遭受著痛苦的糾纏甚至顧不上逃生,無法動彈;跟前便是瞪大眼睛表情僵直在某個驚悚笑容的男孩,眼看著火焰接近而毫無動靜,不言而喻在鬥毆期間他便失去生息。
“你做了什麼?”
質問下,茶樹不由得有點惱怒,有點急迫,但更多的卻是疑惑不定;他不希望貿然上前,就像在震驚中他並沒有來得及阻止事件——不想承認這莫名其妙地悲愴的眼前,而沒有做出任何行動,他希望能在事件發生前進行製止,他認為這是有可能實現的。
因為在他看來,歌莉婭確實把時間倒流了:隻要再把時間倒回去……
“我,沒做什麼。”
那瞳孔裏熟悉的深邃依舊讓人捉摸不定;頓了頓,稍微把腦袋側到一邊,瞪著明亮的大眼睛毫不介意,也從中看不出任何或對慘狀悲傷、或對惱怒畏懼、或對質問憤忿的情緒,歌莉婭與他對視,也隻與他對視:
“你,看到了什麼?”
這還用說嗎?這火光、這求救聲、這血跡斑斑的慘狀……
茶樹不由得咬緊牙關,捏緊拳頭;然而,反應過來的片刻他還是鬆開了手。
她終究不是人,這一點茶樹確實想到了;考慮到或許她在本質上與生命體的不同,毫無疑問便會站在另外一種有所差異的角度、看現象的視覺完全不一樣——盡管十分不願意,哪怕這種陳述會改變她的一點看法,他還是耐下性子,向歌莉婭述說出眼前自己的所見:
“景致在燃燒,生命在隕落,悲劇在掀開序幕;我看到了人們在遭受苦難的折磨,他們的辛勤勞動在火焰的肆虐中付諸一旦,他們那理應充滿希望的未來在這一刻的慘烈中誕生不出任何意義便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