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呼嘯著疾馳而過,把窗外的景物拉伸成了一連串令人目不暇接的色彩。
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茶樹的旁邊是一位歪著脖子鼻鼾輕呼已然陷入熟睡的中年男子——以掛在椅子上的折疊小餐桌作為支架,他的手裏握著一個依然在播放著不知道什麼節目的寬屏手機。
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的景致,直到列車進入隧道,黑暗在一瞬間把玻璃抹成了一麵倒映出自己的鏡子,茶樹總算收回了目光。
手機因為失去了信號而凝固在某個畫麵上。
過道的那一邊,一個活蹦亂跳的小男孩吸引了茶樹的注意——他總會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響,就像此刻他頑皮地把紙杯裏的水倒在攤平的折疊小餐桌上,然後小心翼翼地嚐試裹著水光把小餐桌折疊回去。
毫無疑問,這種行確實會毀壞公共物品,給人帶來麻煩,但小男孩的道德觀顯然並未成型,也就沒有太多顧忌——他需要一個人在此刻站出來指正、教導他,同樣這個人不應該是同車廂的某位旅客,更應該是坐在他旁邊的父親。
然而那位年輕父親隻有溺愛的眼神卻對孩子的無禮視若無睹,顯而易見沒有製止他的意思。
連接著車廂間的玻璃門被打開,一位乘務員迫不及待地擠了進來。一個不留神,她便讓橫出過道的行李給絆了腳腕,趔趄著往前邁了幾步後雙手牢牢地攀在椅背上才終於穩住自己的重心,那一刻她正好迎上茶樹的視線。
尷尬地笑了笑,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乘務員小姐的臉色有點泛紅——下一刻才發現茶樹的注意力並不在她身上?沿著那個目光,她往旁邊看去,正好發現了小男孩。
“喂!小朋友!快停下!你不能這樣損壞公物!”
乘務員小姐的喘息有點急促,仿佛還沒從有驚無險的意外中回過神,這讓她的語氣裏多了一分惱怒的嗬責。
卻正是那一分嗬斥的驚嚇,小男孩猝不及防地鬆開了握著餐板的手,在重力的拉扯下折疊餐板刮過一道虛影的凜風狠狠地砸在了他那另一隻夾在餐板與裝卸餐板縫隙間的指尖上!
臨近冰點的爆發,深吸一口氣,在眼眶裏打滾的淚光。“哇!”的一聲,不出所有人意料,抽回通紅發黑的手指,隨著餐板飛速地滑下濺起淚珠般的水花,小男孩的臉蛋漲得通紅,哭聲撕心裂肺。
“啊!小佑!很痛吧?砸到哪裏了?快給爸爸看看!”
馬上做出反應的是坐在小男孩身邊的年輕父親,看得出他對小男孩寵溺有加——心如刀割地捧住那隻受傷的小手,仔細地吹著涼氣,他滿臉憂愁痛惜。
轉而惡狠狠地瞪著乘務員小姐,幾乎是在咆哮:
“你這人怎麼回事?有病就去治!有你這樣對待小孩子的嗎?我家小佑吃你家米了還是怎麼的?真以為自己很正義,責難一個小孩子會讓你覺得很有成就感?不就是塊破板,用得著嚇他嗎?以為我賠不起?”
接下來便是一些不堪入耳的粗言穢語,即便乘務員小姐連連道歉低頭說自己的不是,那位年輕父親似乎就沒有打算放過她——停不下來的一頓臭罵甚至顧不上孩子的哭泣想順手提起乘務員小姐的衣領作勢要打,還好被旁邊的乘客給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