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滾滾血雲翻湧,荒原茫茫煞氣蒸騰。
漫天黃土攜風刺骨,屍骨殘骸鋪滿大陸。
她單膝落地,手中血染的長刀直挺挺插入泥土深處。浸滿黃沙的黑發被高高束在腦後,幾縷碎發在凜冽寒風的吹拂下迷了眼眸。嘴唇皴裂,皺起一道道溝壑,烏白的顏色襯得嘴角邊溢下的那股熱血越發鮮紅。
一滴,兩滴,三滴。
那鮮紅飛快的穿透狂野妖風,落在地麵上,浸入黃土裏。眼瞼越發低垂,剛好讓那支血染的千鉤頂箭頭落入深黝的眸子裏,不多不少。
一抹寒笑自烏紅分明的嘴角升起,在狂卷風沙中寒徹骨髓。
不過是一瞬間,千鉤頂便從背後呼嘯而來,徑直插入她的左側胸膛。這箭,世間絕無僅有。
馳騁疆場數萬載,遍體嶙峋的傷疤下,掩藏著的是哪怕隻剩一滴血一口氣,都絕對要執拗的活下去的堅韌靈魂。而此刻,那顆執著地跳動了數萬年的心髒,就在這一箭下走到了盡頭。
在這蒼茫大陸,能射出這千鉤頂的人,隻有他,萬年來她唯一效忠的天主!
鳳天涵的五髒六腑擰作一團,千鉤頂裹挾著的至尊靈力,一瞬間將其體內的結界攻破,經脈具裂,修為盡毀。
隱約間,一個身影出現在鳳天涵隱忍的身前,緩緩抬頭——是她,冷芷——萬年來鳳天涵唯一真心相待的摯友。
戎馬一生,想過血葬沙場,想過暴屍荒野,卻未曾想過竟是此般譏諷。效忠一生的天主親手射出絕情的千鉤頂,麵前女人看著她的神情,好似等待著囚禁籠中的病鳥,一點一點斷掉氣息。
鳳天涵的氣力已經不足以支撐她昂起的驕傲頭顱,整個身體伴隨著妖風呼嘯的節奏重重砸在這邊被鮮血浸染的黃土地上,蜷成一團。一行熱淚隨風飄散,掩身藏進漫天狂沙。
數萬載往事過隙,名滿蒼茫大陸的絕世戰神,就在兩雙冷冽無情的目光下,隕落。
*
頭痛欲裂,一張張陌生的臉孔,一個個模糊的片段,倏地闖入了大腦皮層最深處。鳳天涵艱難地睜開雙眼,周遭一片死寂,伸手不見五指。
這裏是哪裏?腦袋裏突然多出來的那些片段,究竟為何物?
千鉤頂分明穿透了鳳天涵的心髒,腦海中一段段跳躍的記憶片段之中,時不時閃現冷芷一席白衣搖曳於漫天狂沙之中的景象,那雙淡漠冷眸讓鳳天涵寒徹心骨。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裏似乎沒有血肉交融的痛楚觸感。此時,瞳孔已漸漸適應周遭的黑暗,周邊的景象一點一點顯現在鳳天涵的眼前。
石牆高挺,抬頭卻望不見頂。陰冷潮濕的空氣,讓黝綠的青苔爬滿石牆,著實讓人難以忍受。她的體內好似有一團熊熊燃燒的列火,隨即便要噴湧而出。
不遠處的一堆草垛,看起來好似遺世獨立,一點不受周遭陰冷濕氣的影響。她艱難地立起身來,走到草垛邊上才重新坐了下去,以便減少這陰冷濕氣給人的心慌感。
眼下,理清頭緒才是當務之急。
這裏,是一片被稱作“歸元大陸”的嶄新天地。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在這裏展現得淋漓盡致,強者為尊,尚武至尊方能享有無尚榮光。
自出生起,每個人丹田之處便會有一塊靈石共生。靈石的形狀色澤各不相同,所代表的靈力天賦自然千差萬別。
其中,以透明百角形為至尊,以黑色三角形為最次。顏色越淺,形狀越複雜,所代表的天賦等級便越高。出生時的顏色形狀僅僅代表著靈力天賦,隨著後天的修煉,靈石的顏色和形狀自然會不斷精進。
此時,鳳天涵便是重生在這片異世大陸同名同姓的女子身上;而此地,便是歸元大陸上鳳家的地牢。
“快…把這個妖女帶到刑場!”一陣渾厚粗重的聲音伴著透白的光亮從頭頂傳來,鳳天涵順著光照進來的方向看去,男人的臉並看不真切。
下一秒,鳳天涵隻覺得自己通體被百股靈力五花大綁,猛地一瞬便脫離了這幽暗濕冷的地牢,被死死束在燃著熊熊烈火的刑台之上。
“鳳天涵,今日就要用你來血祭我西嶽城無辜慘死的生靈,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說這話的是一個年邁花甲,留著花白胡須的老者。
他便是鳳峰。是鳳家大家長,也是鳳天涵的爺爺,骨血至親。
鳳天涵抬頭看了眼四周,眼底盡是嘲諷。雖然來到這片大陸不過一個時辰的光景,但她早已將鳳家的種種摸了個清。
在這西嶽城,鳳家絕對是至尊毒師世家;哪怕是放眼整個歸元大陸,鳳家也絕對是排得上名號的。鳳天涵雖不過十又二三的年紀,卻是鳳家製毒萃毒的集大成者,天生的製毒奇才。奈何,出生之時,鳳天涵體內丹田之處並沒有發現靈石,哪怕是最次級的黑色三角靈石,都不見蹤影。
此等詭異之事若是為外人知曉,隻怕鳳天涵早就沒了活路。好在鳳家庇護,即使是為人所不容的廢材,也依舊能在鳳家的庇護下,掩藏住體內無靈石加持這件逆天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