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字一出口,屋裏頓時哭成了一片。我忽然覺得格外尷尬。我進來時候,他還好好的,可知道我身份後他立馬就掛了,搞得好像是我把他給嚇死的一樣。我不敢在病房裏久待,就走去了外麵走廊。
過了一會兒,鍾會過來跟我商量能不能今晚就上路。我詫異不已,他得是有多討厭他這個弟弟啊。但客戶提出這種要求了,我照做就是了。病房裏的人被清理走了以後,我們就跟著一起去了緊鄰太平間的化妝室。
空調打開的那一瞬,就感覺冷森森的。我們進入化妝室時,一具剛剛被處理好的遺體,被轉移走了。
鍾明被放到化妝台後,化妝室在他臉上捏了一下。嗬笑道:“還熱乎著呢。”
我瞧了眼這個見天跟死人接觸的家夥,心裏嘀咕,熱乎著怎麼了,你還想咬一口啊?
化完妝後,鍾明就直接被帶了出去。鍾會把我請到一家大飯店吃了一頓飯,期間再三囑托我,一路上要照顧好他弟弟。末了,還丟了一個信封給我。我捏了一下,得有兩萬的樣子。
眾所周知,我們湘西趕屍,有自己的路走。稱之為還鄉路。東到洞庭湖,被抵湖北和重慶,西到雲貴高原,南觸嶺南。涵括數省,幅員麵積六十多萬平方公裏。據地圖上所畫,共有還鄉路有八條大道,九十一條小道,取九九歸一的含義。這裏的大道和小道指的是長短,而不是寬窄。
我循著地圖找到了臨近貴陽最近的還鄉路,可也有百多裏的距離。吃過飯後,鍾會就讓司機開著車,跟我們一起出發了。還鄉路都是修在偏僻的地方,我們還扛著遺體步行了一個多小時。到路口時,天色已經黯淡了。
呈現在我眼前的還鄉路,也就一米來寬,不知道荒廢多久了,都生滿了雜草,好在這是冬天,路徑一點不漏的全顯現了出來。
鍾會領著司機一起給鍾明三鞠躬後,對我說:“小師傅,你跟我弟弟上路了,我們再行離開。”
我忙擺手說:“我們作法的時候,其他人是不能在旁邊看的。”
鍾會麵露不悅,但這種事情是祝由傳下來的規矩,我也沒有壞,隻能堅持自己的立場。僵持了一會兒後,鍾會無奈的點頭說:“那我們隔著些距離可以吧?”
我答應說:“這就沒問題了,你們退到一百米開外就行。”
我看著鍾會他們走開以後,才拿出東西布下簡單的法壇。將鍾明的遺體擺好後,拿出封靈符咒,燃盡後參合進朱砂裏,用它們的混合物將鍾明的五官七孔全部封住。接著拿出自己的北鬥七星印,給他的手腳心都蓋上。每個趕屍匠都有自己的北鬥七星印,圖形大同小異。但就是裏麵的小異體現出了獨特性。蓋上自己的印後,其他的趕屍匠就趕不走這具僵屍了。不過法力高強的能夠將別人的印跡灰化掉,蓋上自己的印後,僵屍就會跟著他走了。
完成一係列的準備工作後,我結印起咒,對鍾明念道:“鍾明,湘西人氏,客死貴陽。今我奉你家人之請,送你千裏還鄉。聽我號令,不得遲疑……起。”
鍾明嗖的一下就立了起來,但搖晃一陣後,又倒了下去。我摸了下額頭的汗水。回頭望了眼站在遠處的鍾會等人。趕緊再次施法,要是讓他們看出來我是第一次出來趕屍的新人,臉麵上就掛不住了。
鍾明第二次站起來後,我趕緊加上了一句咒語之外的恐嚇:“若不聽我驅使,便把你送去喂野狗”,說來也奇怪,這句話一說完,鍾明竟穩穩當當的站住了。我趕緊上前將一張鎮魂符貼在了他的額頭上。這鎮魂符起的是加持作用。封住五官的朱砂要是出了狀況,這時候鎮魂符就起到了臨時的替代作用。
起屍之後,就隻剩下最後一個關鍵的步奏了。我結印起咒念道:“天殺歸天殺,地殺歸地殺,年殺歸年殺,月殺歸月殺。諸尊助我,殺天殺地殺人間。”
念畢咒語,我拿著引魂鈴搖晃著繞著鍾明轉了三圈,三圈之後,我將手裏的引魂鈴猛的往前一伸,鍾明一躍而起,足足跳出了半米之距。
我把東西收拾起來後,就引著鍾明走上了還鄉路,路過陰地還得撒些值錢為那些孤魂野鬼,省得他們跑出來搗亂。不過話說回來,我一直對那種傳說中的鬼很好奇的,迄今為止,除了僵屍之外,我見過的鬼,也就隻有蔣靜溪一個了,而她又從來沒有把自己“鬼”的那一麵顯現出來。
回鄉路上,每隔五十裏就有一家趕屍店,供趕屍匠們歇腳。趕屍店的經營者也是我們祝由家族的人,但這些人都是祝由十二家和一百小戶裏支係血緣最偏遠的族人,如果祝由裏有人犯了錯誤,也會被罰來看守趕屍店。由於是第一次趕屍,加上是冬天,我不知道這五十裏路要走多遠才能到。路上一刻也不敢歇息,邁著勁往第一家趕屍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