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到元旦了,來城監獄的三分監區一名犯人,因為家人長期不來探監,產生了悲觀絕望的情緒,乘值班民警不注意,偷偷爬上車間大門的飛簷上,一頭栽下來,經搶救無效死亡。所有的人都以為發生這樣影響全省乃至全國的非正常死亡,劉忠厚的烏紗帽該保不住了,可他不僅保住了副監獄長的寶座,而且還變得更加飛揚跋扈了。在總結經驗教訓的大會上,劉忠厚說:“鑒於李建成同誌的領導責任問題,待事情調查清楚,再作進一步處理......大家要牢固樹立監管安全和生產安全意識,時刻保持高度警惕,做到警鍾長鳴,切實把安全問題落到實處,千萬不能有麻痹大意思想,更不能有消極厭戰情緒......會後大家一定要全麵大排查,堅決不留死角,堅決把安全隱患消除在萌芽狀態......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把車間的飛簷給砸了,沒了這個飛簷我看他爬哪裏去自殺去......”會場內頓時一片騷動,有人說這樣太左了,有人說這樣太荒唐了,還有人打趣地說不能因為有流氓,就把可能成為流氓的好人也連帶抓起來......劉忠厚看看下麵會場,敲敲桌子道:“靜一靜,靜一靜——還有呀,那幾排檜柏樹也要給鋸矮一點,——我看就齊腰鋸斷。”此言一出,再次引起騷動,大家無不驚歎,與其把它齊腰鋸斷,倒不如直接連根挖掉。劉忠厚皺著眉頭等大家安靜下來之後又道:“同誌們還有不同意見的嗎?”
議論歸議論,但真正就拿到桌麵上來說,好多人還是有顧忌的,因為誰都不願意輕易在公開場合反對劉忠厚的做法,怕他心胸狹窄地記恨在心,日後給小鞋穿。潘磊憋了好大一會,瞥瞥會場,見大家沒有發言的意思,遂道:“劉監,我來說兩句。”頓時大家投來齊刷刷的目光,期待著他表達大家的心聲,也為他捏把汗。劉忠厚故作謙和地笑道:“哎!都要像潘磊同誌這樣,要敢於發言,也要善於發言,集思廣益,眾人拾柴火焰高嘛!”
“那謝謝劉監,我想說的是呀,飛簷一旦被砸,趕上刮風下雨…...”
“不要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會給生產造成很多不便。”劉忠厚依舊微笑著說。
“這個不是飛簷的問題,犯人要想自……”
“不要再說了,我問你生產重要還是管教重要?”劉忠厚的臉驟然晴轉陰,提高的嗓音猶如一聲炸雷,厚重的眼鏡片折射的光也恍若一道道閃電。潘磊被他這霸道的作風激得有點惱火,隨口即道:“你能不能聽大家的意見呢?”劉忠厚哪聽得了公開場合這樣刺耳的話呀,遂一拍桌子道:“生產和管教孰重孰輕你都分不清,我看那個獄政科副科長你也別幹了——一會散會後,你直接去監管監區報到,當一般民警使用,調令嘛,我一會叫政治處補開一張給你送過來。”其實,劉忠厚免掉潘磊的職務,基於兩個原因,一是因為潘磊處在那個位置,經常會給張揚提供一些便利;二是因為經常有中層幹部對他這個半路出家的副監獄長的指示不以為然,陰奉陽違,免了潘磊的職務,指望能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潘磊氣得把筆記本往胳肢窩一夾,徑直走出了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