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每天忙完就把三輪停在張俠的樓下,然後走進張俠的樓道,在三樓半的窗口俯視下麵的一切動向,試圖有所發現,同時也製造著他們還生活在一起的假象。呆上一大會之後,再匆匆趕往168賓館,跟樊星近距離接觸,並時刻警覺著周圍的動向。為了不讓人知道他離婚,張揚不再回租住房,而是在賓館三樓對著大門的位置開了一間房,隨時可以窺視一切。在外麵他無時無刻不保持著燦爛的笑容,叫人以為他生活在幸福快樂之中。可時間一天天過去了,張揚仍舊沒有半點收獲。
賈思文對張揚的信息搜集處於休眠狀態,不敢再有任何異動。可劉忠厚沉不住氣了,他愈發地變得焦躁不安起來,似乎視覺和聽力都陡然增強了。大老遠發現張揚的笑容,就感覺像射來的一束刺眼的激光;他坐在辦公室裏都能聽到50米開外張揚那爽朗的笑聲,但對他來說就是地地道道的噪音,這噪音比鐵桌子腿急劃地麵發出的聲音還要刺耳百倍。他那笑聲和笑容就是對他劉忠厚肆無忌憚的嘲諷。他受不了了,張揚為什麼這麼快樂,這種快樂是建立在他劉忠厚痛苦之上的,這種快樂就是對他劉忠厚最大的摧殘,這種快樂更是對他劉忠厚智慧的最大褻瀆和羞辱。他實在受不了了,他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否則,他會發瘋的,他必須有所作為。
劉忠厚走到門後洗了把臉,然後回到辦公椅上坐好,靜了一會便抓起了電話:“小賈,過來一下。”
不多會兒,賈思文心事重重地走了進來,強裝笑臉道:“劉監,有什麼指示。”劉忠厚陰著臉,把手往桌子上一拍,又立刻指著他訓斥道:“我看你那個教育科副科長是不想幹了,當初我費那麼大勁把你捧到這個位置上,你太叫我失望了。”賈思文一臉茫然地看著劉忠厚,小心謹慎地問道:“劉監,怎麼了?”
“怎麼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有哪些工作沒做好?”
賈思文歪著頭,摳著下巴,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自己哪裏有什麼工作失誤,遂道:“劉監,我真的想不起來,您就明說了吧。”劉忠厚長歎一口氣,伸手拿起早就準備好的報紙:“唉!你叫我說你什麼好呢!——你看看這個報紙編印的。”賈思文接過報紙,翻來調去地看了看:“劉監,也沒什麼問題呀!”
“還沒問題,你看看這稿件的水平。你看看這個印刷質量。”劉忠厚大聲喝斥著,把報紙敲得“啪啪”直響。
賈思文忙笑道:“劉監,您別生氣,咱們的印刷機隻能印成這樣的,一直也都是這樣。至於稿件的問題,您不能拿您一個名牌大學生的眼光去看,犯人他們就這個水平。”
“這能是理由嗎?那我要你這個教育科副科長做什麼?能幹就幹,不能幹你就讓賢吧,別占著茅坑不拉屎。”
賈思文像受氣包一樣,怔怔地站在那裏,再也不敢吭一聲。停了一會,劉忠厚似乎怒氣已經消散殆盡,和聲細語地說:“思文呀,不是我說你哈,你最近工作確實沒以前踏實了,這怎麼能行呢?幹工作就要腳踏實地的,來不得半點虛假和懈怠。比如,你們這個‘三課學習’流於形式;再比如犯人的文娛活動開展得沒有什麼特色;還有——還有張揚同誌的信息搜集,這位同誌個性太強,一旦出事,那就是個大事,你不在我這個位置上,你感覺不到我的壓力,作為我們領導,就時刻緊繃這根弦,一刻都不能放鬆,稍不留神就可能出大事,我們要關心同誌,教育同誌,像他這樣的同誌就要拿出有力的證據才能叫他低頭認錯。——這樣才有利於他個人發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