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集(二)(2 / 2)

“那你起碼也寫個經理、副經理什麼的吧。”

“聽說前不久刮大風,華夏商場上麵掉下一個廣告牌,哢嚓一下砸死了20個民工,警察在確實他們身份的時候,從他們身上掏出名片一看,有19位是經理。”張揚一本正經地說。

“那還有一個是什麼?”

“那一個也是經裏,不過那個‘裏’是‘裏外’的‘裏’。”

“騙人呦!這麼大的事,咱學校離華夏商場那麼近,我怎麼沒聽說過。”歐陽紅歪著頭凝眉若思,注視著張揚。張揚見狀哈哈大笑:“我覺得你真有意思,什麼話都能當真。”歐陽紅這時候才知道張揚是在逗她,又道:“那你幹嘛寫自己是打雜的?”

“我本來就是打雜的,做名片那天,打字員非叫我寫上頭銜,我說我沒頭銜,她堅持要給我寫個‘經理’,我死活又不同意,她又說沒有頭銜是一種缺憾,後來我煩了,就說你實在想寫,就寫打雜吧,就這樣我成打雜的了。”

“你真謙虛,自己是警察,又手握經濟大權,還這麼低調。”歐陽紅發自內心地佩服眼前這個比自己大近十歲的男人。

過了正月,天氣逐漸變暖,張揚的爺爺奶奶說想念老家親人,想回去看看。張揚想想他們老倆口來了半年多,幾乎與其他親人失去了聯係,便依了他們,請了三天假親自送他們回了老家,不料這竟是與爺爺最後的訣別。

進入三月份,一種由SARS冠狀病毒(SARS-CoV)引起的急性呼吸道傳染病,也叫非典型性肺炎,簡稱“非典”,從中國廣東向全國擴散,又如同無法降服的黑色幽靈,急速向全球蔓延,人們生活在極度的恐懼之中,仿佛世界末日來臨。全球眾誌成城地投入到抗擊“非典”之中。司法部作出一係列部署,要求各地司法行政機關把監獄、勞教所作為“非典”防治工作的重中之重,幹警、職工、家屬和罪犯、勞教人員的身體健康和生命安全,確保監獄、勞教場所安全穩定。四月二十八日,來城監獄按照上級要求,實行全麵封閉式管理,民警職工實行為期半個月的輪班。張揚按照領導要求臨時全麵負責大食堂和餐廳的生活物資采購,為保證供應他每天起早貪黑聯係貨物,每天包括吃飯時間在內,休息不到六個小時。可就在封閉式管理剛剛進入第三天,淩晨四點多張揚剛穿好衣服,正準備去菜場,弟弟飛翔從老家打來一個電話,說爺爺剛剛去世了。他哭了,泣不成聲,對著手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奶奶在電話那頭聽說他哭得不成樣子了,拿過電話安慰他說;“飛揚呀!不要傷心,這是喜喪,好人有好報,你老爹是一覺睡過去的,一點也沒受罪,這老頭死得值,三個孫子,三個重孫,他還要怎麼樣,孩子,不哭,不哭哈。”聽得出奶奶在電話那頭聲音打著顫,張揚再也控住自己的情緒,朝老家的方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嘣嘣嘣”磕了三個響頭,“嗚——”地一聲撕破了拂曉的寧靜,也驚醒了張俠和點點。張俠骨碌一下坐了起來,驚呼道:“怎麼了?怎麼了?”張揚這時候才意識到可能影響鄰居的休息,便稍稍調整了一下情緒,哽咽道:“爺爺去了。”

“什麼時候?”

“剛剛,——你起來吧,收拾東西,馬上回家。”說完,他撥通了黃科長的手機說明原因要請假,可黃科長說非常時期他做不了主,得請示張書記。張俠趕緊穿上衣服,忙著收拾行李。三分鍾後黃科長打來電話說封閉管理期間任何人不得請假,向張揚表示抱歉,也囑咐他節哀順變。無奈之下,他隻能顧全大局,待天亮叫張俠帶著點點回老家參加葬禮,囑咐張俠回去一定要表明作為長孫承擔一切喪葬費用,一定要辦得體麵風光些,以減輕自己不能回老家的負罪感。張俠都一一應諾了。

張揚把張俠和點點送上車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找了喪葬服務店買了紙錢和一個繡著“孫”的黑袖章,戴著袖章在監獄大門斜對麵的橋上燒著紙錢,又向家鄉的方位磕三個響頭,不停地哭喊著:“老爹拿錢。”待紙錢火滅,他才開著三輪前往菜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