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隻要能去個人照顧她,怎麼都行。”張揚趕緊接話。
“媽媽個X的,現在想起我來了,當初你就是在我家門口放掛鞭炮,也不至於弄成今天這樣。你大哥也沒找你要一分錢彩禮,你就一掛鞭炮都舍不得買嗎?”嶽母憤怒地罵著張揚。
“俺娘,你消消氣,這不是錢的問題,我的情況特殊,因為我父母不會同意我跟張俠結婚的,我那樣做也是沒辦法,不得已。”張揚試圖辯解,力求他們的原諒。
“啥也別說了,俺娘,明天早上再說吧,估計大哥大嫂會同意的,不管怎麼說,那也是他的親妹妹。萬一他們不同意,我明天去趟小姐家,叫小姐去照顧。這個時候身邊哪能沒人照顧呢!”
次日一大早,小哥帶著張揚到大哥家,張揚主動給大哥大嫂賠了不是,好話說了一籮筐,大哥大嫂一言不發,吧嗒吧嗒地眨巴眨巴眼,弄得張揚不知所措。嶽母把張揚的母親翻來調去地罵了幾十遍,似乎都不能解恨。最後大嫂說了一句:“俺娘你也別罵了,張揚和她小姑已經做錯了,也賠了不是,再說那麼多也都沒有意義,眼前呢就是需要個人去照顧他小姑——新建他爸,你也別再難為他小姑父了,叫俺娘去照顧幾天就回來。你看怎麼樣?”
“那還能怎麼樣!唉!”大哥耷拉著眼皮長歎一聲,然後拿起竹耙走了出去,大嫂也趕忙起身跟過去,又轉身道:“俺娘還不收拾收拾跟他小姑父去。”
嶽母跟張揚來到住處,見到張俠抱頭痛哭一場,又喋喋不休地罵了張揚和張俠一陣子,方才安靜下來:“唉,一聲不吭就來了,就沒想到家裏人會擔心你麼!爹娘都不要了,跑來這裏,沒想到你們就過成這樣,你看看,這屋子裏有什麼呀!也不知道你哪根筋搭錯了。”
“挺好的。誰剛上班就能什麼都有呀!”張俠紅著臉安慰著她娘。
“唉,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婚姻是你自己選的,有苦你也隻能自己往肚子裏咽,又能說啥呢!”
“俺娘,真的挺好的,我沒覺得苦。慢慢就會好起來的,他不是剛上班嘛!對我也特別好,你們不用擔心。”張俠指著張揚。為了給她們提供說心裏話的機會,張揚便以買菜為借口溜了出來。
三天後張揚又值夜班,約淩晨一點左右,房東打來電話說張俠肚子痛,可能要生了。掛了電話,張揚跟吳隊副招呼一下,便匆匆趕了回來。看了張俠一眼,又匆匆跑出去叫車,但這個時間張揚繞了三四圈也沒見個車影子,無奈之下隻能跑回來,用人力三輪鋪上被褥,叫張俠蜷縮在車廂裏,嶽母坐在車廂邊上,小心翼翼地把張俠送進市立醫院產房。交了押金又按照大夫的吩咐買了一大包衛生紙之後,張揚又馬不停蹄地趕回單位繼續上班,待早晨下班早點名結束再飛奔向醫院,整個人就像孩子拿鞭抽打的陀螺,吱溜溜轉個不停。待他趕回醫院時,孩子已經出了生兩個多小時。嶽母寸步不離地守在病床前,一見張揚,就笑豁著嘴說:“男孩,男孩。”她怕又不相信似的,邊說邊解開包被,扒開孩子的腿丫,又道:“你可算來了,我怕別人給抱走了,又深怕別人給換了。”張揚的淚水不由得湧了出來,更多的是愧疚,又有著幾分欣喜。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剛出生的嬰兒,眼前這個嬰兒給了他幾分視覺上的傷害,暗紅的皮膚上沾滿了濃密的灰毛,頭呈細錐,如同秤砣一般難看,幹癟的腿上皺著囊皮,如同一個幹枯的叉枝,隻有頭發黑密光亮,揪巴著一寸多長。張揚暗想著自己已經夠醜了,這孩子怎麼比他還醜呀,養大了自己也臉上無光。張俠注意到了他冷冷的表情,便有氣無力地問:“你怎麼不高興呀,遇到什麼事了嗎?”
“沒——沒,沒有。”張揚慌亂地回答,甚至在想,這難道是因為跟謝娟分手,老天爺對他的報應和懲罰嗎?竟然賜給他這樣一個醜兒子來捉弄他,羞辱他——這也許會成為別人說他做了昧心事,遭報應的佐證。
“肯定有事,否則,生個兒子,你還不高興?”她微微地欠起身子。
“沒事,我就是覺得,就是覺得,這孩子怎麼這麼難看呀。”張揚不自覺地說了出來,頓時又覺得很不妥。嶽母趕緊接話道:“你這孩子,毛孩毛孩,要不怎麼叫毛孩呢,哪家毛孩不是這樣呀!過幾天就好看了。頭難看是出生的時候擠得。”這話得到了同病房其他幾個的附和和讚同,張揚這才心裏稍稍好受些。張俠拉著臉又道:“唉,看了你那表情我真傷心死了。”然後轉臉對她母親說:“俺娘你不是一直說要上廁所嘛,他來了,你趕緊去吧。”臨床的一位大媽笑道:“看女婿來了,激動得忘了吧。”嶽母一拍大腿,哈哈大笑:“哎呦哎呦,真忘了。”說完一溜煙小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