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集(一)(2 / 2)

“還有你大姐不敢幹的事嗎?”他喃喃地說。

“我估計大姐是在吹牛,你看大姐對你處處都很貼心,你當時那樣落魄,她都沒離開你,這就說明她很善良。她又怎麼可能……”

“但願是吹牛吧。”他無奈地長歎一聲,又僥幸地希望她真是吹牛,也許他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謝梅出去之後,張揚在床上輾轉反側,滿腦子都是兩年前7月6日那天可能發生的一切及產生的後果。如果張俠的右手真被打傷了,肯定不能參加高考,不能參加高考她就可能會走極端尋短見。不知道她是否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他不敢去想,但又不得不想,這一下真的犯了不可饒恕的罪孽。他想哭,但擠不出一滴眼淚,他多麼希望能放聲地哭出聲來,盡情地宣泄內心的苦悶和罪責。頭暈目眩地凝望窗外漆黑的夜空,卻目無焦點。冥冥之中,隱約地看到張俠已變成一隻身著白紗的厲鬼,穿窗而入來到床前,張開血跡未幹的大嘴發出猙獰的嘶吼,伸出尖刀一樣的十指,向他索命,他想奮力逃脫,卻動彈不得;他試圖呼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在十指插進他胸膛的霎那間,他驚醒過來,才知道是一場夢魘。他骨碌一下坐了起來,隨手拉亮燈,用目光極力地搜索房間裏每個角角落落,又急速地扭頭看看身後,似乎張俠的鬼魂就近在咫尺。他甚至不敢看向那漆黑的窗外,風吹樹葉的響聲都是鬼魂踏出的足音。他定了定神,確信自己做了夢魘,才想起擦擦渾身驚出的汗水。他驚恐得再也無法入睡,腦海裏不時閃現夢中厲鬼的影子,恍惚中又覺得這厲鬼的相貌極似謝娟,是的,是她,她是蛇蠍心腸,與厲鬼無異。想到這些他不寒而栗,她是他未來的老婆,早已與他同床共枕了,太可怕了,原來跟他相愛多年,躺在身邊的竟是厲鬼一樣的女人。不不不,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是愛他的。

三天後的下午,謝娟回來。謝梅提前跟她說了那件事,張揚不想直接問她,就等著她給他一個解釋和說法,謝娟裝著若無其事地走進他的房間,坐在床上,用食指做勾他的動作:“來來來。”他翻了一眼,緩慢走到床前:“幹嘛?”

“你說幹嘛!”她輕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又道:“你這幾天長本事了?”

“又怎麼了?”他沒好聲氣地衝著她。

“你說怎麼了!我不在家,你正好跟小姨子搞一起去了?嚎!感覺不錯吧!”她齜牙瞪眼地壓低嗓子嚷著。

“我說你真有點變態,那是你妹妹。”他不耐煩地瞅著她,突然感覺她麵目可憎。

“我妹子又怎麼了?我說過,姐夫跟小姨子多了去了。在這房間裏,誰知道你們會做什麼呀!”她不停地指著他的鼻子,胡攪蠻纏地嘮叨著,“啊,啊,你工作搞好了,翅膀也硬了,跟我說話都吹胡子瞪眼了!”

“我說你講理不?別人沒你那麼多心眼。”張揚氣不打一處來,轉臉就要往外走,她一把拉住:“別走,話還沒說完呢。說得好聽,你是找機會跟梅子單獨說話吧!”

“我說你真無聊透頂。”他憤怒地一甩手掙脫了她,一口氣跑到郊外,漫無目的地溜達著。一個個疑問在他腦海裏閃過。謝梅的話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張俠現在是死是活?她能經受這樣的打擊嗎?今天謝娟為什麼隻字未提,難道真是吹牛?謝娟的醋勁怎麼變得這麼不可理喻?他想去求證,但又不敢,因為一旦證明她第三次報複屬實,他將一輩子背負著良心的十字架,又將如何跟這樣一個狠毒的女人生活一輩子。常言道:無毒不丈夫,可麵對這樣一個醋勁叫他恐懼的女人,他卻顯得從未有過的懦弱。也許正應了那句“最狠莫過婦人心”,她叫他感到無比的恐懼,這種恐懼勝過他當初高考資格被取消時選擇的死亡,這種恐懼又叫他感到生不如死,這種恐懼使他成了色盲,滿眼隻有灰暗的世界,看到的和感知的隻有冰冷的色調。這時候他不想見到任何人,也不想聽到任何聲音,隻希望自己是一個沒有思想的睜眼瞎、聾啞人,甚至看到自己的影子都嫌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