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集(一)(2 / 2)

“沒事,這個活我幹得下來。你看李敞亮一天幹得就打退堂鼓了,我去幹了也是給他做個榜樣,叫他知道我一個大學生都能吃這個苦,他站著比我高,睡倒比我長的,怎麼就幹不了?”

“他不能幹就隨他去,你跟著活受什麼罪,真是的。”她責怪著張揚,又翻眼嘟著嘴說:“他在這裏,連親熱的機會都少了。嘿嘿。”

“我去了也算是個精神支持,他也有個伴了。他要是能堅持下來,不就有機會複習了嘛,況且在六水的時候他對咱們也不錯。”

“那你去跟我媽說去,我爸我媽覺得你一個中文係的大學生,哪能做那樣的活呀,弄得灰頭土臉的,比街上的盲流還慘。你現在是寶貝疙瘩啦,我都有點妒忌了。你沒看那天我跟我媽一起上街買菜,她一會兒說這個張揚喜歡吃的,一會兒說那個張揚喜歡吃的,哎呦喂,好像一家人就你一個要吃飯似的。——嘿嘿,不過我還是蠻高興的。”說完自己忍不住地笑了。

“那我去跟你媽說去。”

“是咱媽!”她使勁地用手戳了張揚一下強調道。

“哦,對對對,是咱媽,是咱媽,嘿嘿。”

張揚到廚房裏,找了謝母:“媽,我想跟您商量個事。”

“什擬咋(什麼呀)?你說。”謝母邊說邊洗著碗。

“我想跟李敞亮一起打工去。”

“你這俠(孩)子,現在要打什麼工,不缺茄(吃)不缺喝的。你是學中文的,應該培養文質彬彬的氣質,賣苦力算什擬咋(什麼呀)!”她不解地看著張揚。

“什麼中文係不中文係,順其自然吧,哪那麼多講究的。我隻是想激勵一下李敞亮,否則的話,他可能幹不下去。我去權當鍛煉身體。”張揚懇求著謝母。

“哦,那你等著,我去屋裏跟你爸商量一哈(下)。”說完她放下手中的碗,去了堂屋,不多會回來對張揚說:“我把你的話說了,你爸聽了蠻高興的,說你心態很平和,沒拿自己是大學生當回事。”

第二天傍晚張揚跟李敞亮一起,又去找了小黃,小黃跟班長說了一下,真的把張揚安排跟李敞亮在一組。他們組五個人,其他三個都是來自附近的四十多歲的農民工,先來的自然是老師傅,沒有他倆挑肥揀瘦的份兒,最苦的就是拉燒結礦。兩輛箱長兩米、寬八十公分、深六十公分的鋼結構的翻鬥車就是張揚和李敞亮的勞動工具。三名老師傅專門負責將大堆的燒結礦砸成能搬得動的小塊,待他倆車來,五人共同裝車。裝滿之後他倆各自拉著自己的車,在老師傅們的助推下將車啟動,一路小跑,絕不能停,所有跑起來的車子掉落的結塊使平整的路麵變得坑坑窪窪高低不平,一旦停下來,哪怕一個琉彈大小的結塊都能產生不可逾越的阻力。真是“千裏不捎針,萬裏沒輕擔”,開始幹的時候,還真沒覺得怎麼累,可還沒到下半夜,張揚已是遍體鱗傷,稍不留神就會被結塊上的刺尖劃出血口,兩手掌各磨出兩個水泡,兩隻胳膊仿佛不屬於自己,酸痛得幾乎不能抬起,兩條腿灌了鉛似的沉重脹痛,腰近乎失去了知覺,坐下去如同一攤爛泥,再也不想站起來,但他還要強裝著輕鬆自如,免得李敞亮笑話。三位老師傅笑話李敞亮是個泡大個,說看他比張揚又粗又長的,就是沒有耐力,不經揣。好不容易撐到天亮下班,他倆終於鬆了口氣,到洗浴間衝了一把淋浴,感覺又輕鬆了些許。回來的路上,李敞亮問張揚感覺如何,張揚笑道:“不過如此,確實不輕鬆,但沒你說得那麼嚴重。”他半信半疑地斜瞅著張揚道:“違心了不是!我不信。”午飯的時候,他又說他娘要是看到他幹這麼又髒又重的活,能心疼死了。聽了這話,謝父謝母麵麵相覷,謝梅和謝燕低頭偷笑,張揚和謝娟尷尬得苦笑無語。飯後謝娟私下裏跟張揚說:“他實在不能幹就叫他回去吧,聽他這麼說,我總覺得好像害了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