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進前屋就道:“不說飛揚媳婦來嗎?人呢?”飛鴻說:“在堂屋呢。”張揚一聽他們來了,趕緊招呼謝娟出門迎上去,在院子中央他倆拉住奶奶的手,折返回堂屋,爺爺緊跟在奶奶身後。到堂屋裏奶奶借著燈光,拉著謝娟的手麵對麵地端詳著,嘴裏不停地念叨著:“我嘀小乖乖,我嘀小乖乖,我哪輩子修來的福,攤到這麼俊的個孫媳婦,感謝神靈!感謝主!”說得謝娟羞難為情,不知道說什麼是好,隻有一口一個“奶奶坐呀!”又轉臉對爺爺:“爺爺也坐呀!”爺爺“嘿——嘿嘿”樂和著,叼在嘴裏的煙袋上下翹動不停,險些跌落到地上。奶奶又道:“好事都叫咱家攤上了,我就說吧,積德行善,好人有好報吧,乖乖,看看,看看哪家媳婦能比上我這孫媳婦。聽你爹說,今年你要當女狀元了——女的也能當狀元了。等上榜了,我買大爆(竹)放。”
奶奶抓著謝娟的手忘了叫她坐下,足足站著說了十來分鍾的話,也沒舍得放開,其他人看著都著急。由於方言上的障礙,謝娟隻能一個勁地或點頭或“嗯”“啊”或茫然。飛鴻忍不住地調侃道:“奶奶,你把大姐手都抓疼了。”
“喲喲,忘了忘了,你也不小了,就看你和飛翔的了,等你二哥打工回來,跟他說醜媳婦不許往家帶,是不是狀元無所謂,長得不能比你大姐差得太多。”說完才拉著謝娟坐下。
吃飯的時候,奶奶盯著謝娟的臉,自己忘了吃飯,不停地給謝娟夾菜,把謝娟的碗堆得像一座小山。謝娟哭笑不得,吃不是,不吃也不是,張揚又不好阻止,還是飛鴻說了句:“你夾的大姐不一定喜歡吃,還是叫她自己夾吧。”奶奶這才停住手。飯後,一家人坐在院子裏的涼床上納涼閑聊,爺爺奶奶為了多看幾眼謝娟,賴著不願意走。幸虧幾道閃電又跟了幾聲驚雷,張揚和謝娟才有了到後麵房子休息的借口。
雨嘩嘩下了一夜,一陣陣雞鳴喊停了雨,也叫來了黎明。天還蒙蒙亮,張揚就起來打開門跑到院子裏,抬頭看看天,確定不會再有大雨,便跑回屋裏催謝娟穿好衣服,她問起這麼早幹嘛去,他說逮魚去,這麼多年不在家了,今天想去過把逮魚的癮。她一聽說逮魚,頓時來了勁:“走走走,去哪逮?”
“去昨天我們倆走的那條小溪裏逮。附近的三個村子的人逮魚都去那裏。下了一夜大雨,溪水肯定暴漲,湖裏的魚就會迎水而戲。”
“怎麼可能呦,湖裏水那麼多,那魚不老老實實在湖裏呆著,跑溪裏做什麼呀?”她天真地問。
“這個這個,你還是到溪邊去問魚吧。”他皺皺眉頭,又道:“你的地理是怎麼學的?”
“這與地理有什麼關係?別故弄玄虛。”
“真的,世界四大漁場的成因,可以在這裏套用。首先是,雨水衝刷帶走農田裏遺剩的糧食和一些浮遊生物都是很好的餌料;其次是,雨水是清新的,魚兒也想嚐嚐鮮......”他手舞足蹈地分析著。
“你是不是也想嚐嚐鮮呀!啊?”她酸溜溜地打岔,回避著他說她不能學以致用,又道:“用什麼逮呀?”
“這個。”張揚拿著一把竹耙晃了晃,
“瞎扯,這不是摟草用的嘛!怎麼逮?”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他邊說邊用細繩把耙頭攀成網狀。
她見他有板有眼地做著,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個中山裝,什麼鬼點子都能想得出,難怪我媽現在那麼喜歡你呢!”
張揚叫她穿上靴子,自己光著腳丫,挽起了褲腳,扛著竹耙,一起樂嗬嗬地向小溪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