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誰知道後天雨停不停。萬一報不上名,這一年又白忙活了。”他認真地說。
“這個天氣你走,肯定是想那個騷狐狸了。”她嘟著嘴。
“老婆,你能暈死不,你說她哪點能比上你。”他坐起來靠在牆上,拖起她摟在懷裏,又道:“老婆,憑我的直覺,報名就在這兩天,我眼皮這兩天老是跳,總覺有什麼事。”
“哎呦來,你個中山裝,真有你的,竟然拿迷信這一套來糊弄我。”她扭頭盯著他,用手指摁了一下他的鼻子,笑嗬嗬地打斷他的話。
“真不是迷信,有時直覺很靈的,我寧可信其有。畢竟咱們輸不起了。”他平靜地說著。
“好,就依你,天亮就走。”她抱住他的脖子,又道:“真舍不得讓你走。”
天亮了,她打著雨傘把他送上了車。這鬼天氣,有意跟他過不去,似乎東海龍王這天領了旨意,又謝絕了各種應酬,一點不敢偷懶地專對張揚經過的路線噴雲吐雨。從淮海至六水,除國道之外,還要經過兩段山路,司機師傅開得格外小心,張揚在車上坐臥不寧,直至下午四點半左右才到六水二中的大門口。
張揚撐開雨傘護著行囊,一下了車就成了落湯雞,一路狂奔鑽進了教室。剛一進教室,就聽“嗷——”的一聲沸騰起來。跟他關係好的幾個家夥一窩蜂地圍過來,個個都用手不停地點著他,笑得搖搖晃晃,卻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發呆地環視一周,本著臉道:“有什麼好笑的!不就淋點雨嘛,幸災樂禍!”他們笑得更瘋狂了,他有點想惱,冷冷地道:“無聊,淋個雨,至於笑成這樣嘛!”他叫張俠往裏坐,他屁股掛了個凳角,斜坐在座位上,喘著粗氣,又道:“哎,我說,你們能消停會好嗎?”幾個家夥,斜站在他麵前,不停地抖著腿,點著頭眇著他,大有要群毆他的架勢。他翻著眼道:“怎麼,想打架呀?”他們突然個個笑得前仰後合,摁膝撅腚,趙計劃打嗝似的說道:“哎呦來,你說你的命咋就那麼好呢!”
“嗷,我被雨淋成落湯雞了,就命好呀,毛病。”他鄙視道。
“你趕緊找趙老師去吧,你再晚來一個小時,你今年就報不上名了。”趙計劃指著趙老師家,擦著笑出的眼淚說。
“不會吧,怎麼可能?”他驚訝道,又半信半疑地轉臉問張俠:“真的假的?”
“真的,趙老師說,明早就送教委了。我給你報了,身份證三位尾號是我根據你在的鄉鎮編的,你去複核一下。”她紅著臉看也不看他一眼,稍頓了一會,又冷冷地說:“對了,還有,你趕緊把照片送過去。”張揚聽完就衝向趙老師家。
回來之後,張揚坐到最右邊前五排,跟李敞亮同桌,張俠自己一個人趴一張桌子,顯得有點孤單,張揚甚至有點不忍心,更擔心她為此承擔巨大的壓力。當晚他就重新投入緊張的學習,依舊堅持最後一個離開教室。張俠也還是老時間準時回家。
七月一日晚十二點多,教室裏隻剩下張揚一人在看書,突然有人在窗口喊道:“出來。”嚇得他一跳,他以為痞子過來找麻煩,甚至沒分辨出男女聲音。他緊張地抬頭看去,是張俠站在窗外,他趕忙出去問怎麼回事。她憤怒道:“誰叫你不送我的。”他笑道:“這麼多天,我不是都沒送,你不是好好的嘛。”
“我今晚被人打劫了。”她哭著說。
“別哭了,別哭了,我現在送你回去。”他趕忙勸道,又捏著她衣袖,輕輕拽了拽。
“嗯,等一下。”說著,她走到走廊柱旁,拖出一把鐵鍬。
“你哪弄的這個?”他不解地問。
“從家拖出來的。”她仍舊抽泣著說。
“你都到家了,怎麼還跑回來,找我送你。”他糊塗了。
“我氣不過,你今天要是送我,我也不會被人打劫。那人卡住我的脖子,叫我把錢掏出來,我說我沒錢。他又問我是哪裏人,我說就住前麵,他才放手。”她低頭說著。
“你怎麼還敢回來?”
“他放手的時候,掏了我兩拳,我氣瘋了,到家立刻拖個鐵鍬出來了,找到我非劈死他。我找到大路上也沒找到,一想,都怪你,你要是送我,我也不會……”
張揚哈哈大笑起來,道:“你怎麼這麼不講理,你給我多少錢!”
“我沒錢,你就得送,誰叫你以前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