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傷自尊啦？我才不管那麼多呢，反正不能叫你過個窮酸年。”她說著，把牛肉往三輪車裏一撂，又扶著他的肩膀，上了三輪車，又道：“快，回家。”
臘月二十九，也就是大年這天，一大早謝娟就從家裏趕過來，還帶來了一包瓜子和糖果。她說今天不學習，不能一年學到頭，否則，就學憨了。放下東西，她就找了一件張揚夏天的長袖襯衫，把袖子對接係在腰間充當著圍裙，準備下廚。張揚笑道：“就會冒充，你會做菜嗎？”
“嘿嘿，不會不能學嘛，平時都是你做，今天你做指導，老婆下廚。”她斯哈斯哈地搓著手，躍躍欲試，又道：“對了，我包裏有紅紙和毛筆，就用咱的碳素墨水，你再露一手。”
他拿出紅紙按照房東家的門折了規格，道：“用不著咱們寫吧。房東能不買對聯嗎？”
“也是哈，但李姨自從嫁給那老頭，一家人幾乎就沒怎麼來過。也好，正好這裏是咱們的天下，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稍稍停頓一會，她又說：“你還是寫吧，先把咱們這間房門寫好，他們就是來貼對聯，咱也不要。”
“好，我現在就寫。”
“一定要寫與咱自己貼切相關的哈。”她強調道。
“嗯，那我就寫‘一男一女一床被，百進百出百把回’。”他隨口即道，說完哈哈大笑。
“好呀，你個中山裝，你個臭流氓，你個死不要臉的，找劈了是不！”她拿著菜刀對他做劈砍狀，又忍不住地咧著嘴似笑非笑。
他像鬥雞似的，欲進又退，兩條腿像孩子騎著的小木馬前後顛晃著，又道：“還有橫批呢，橫批，橫批是‘老B老屌’，哈哈哈。”
“來來來，你就在那喝劫（瞎嚼）吧，臭流氓。”她斜眼瞪著他，笑得渾身打顫，眼淚擠出了眼角，又道：“來來來，你個中山裝，今天你敢寫，我就敢貼，我還專貼外麵大門上呢！”她又皺皺眉頭說：“不對呀，中山裝，你這又是個錯聯，你想想。”
他思考片刻道：“‘男、女’和‘進、出’的詞性不對，前麵是名詞，後麵是動詞，好好，我改改。”
“別改了，別改了，你狗嘴吐不出象牙。”她放下刀，一蹦一跳地上來抱住他脖子，道：“對子雖然俗了點，但老公還是有點歪才滴——。給咱們這個年增添了不少氣氛呢！”
他突然想起，按照當地風俗，房東喪夫不到三年，還不能貼紅對聯，寫對聯也隻得作罷。午飯過後，她要包餃子卻發現家裏沒有麵粉，又趕緊催促他去買。他說算了，就吃米飯吧，她說他倆是餃子館裏結的緣，所以一定要吃餃子。又說餃子又叫“彎彎順”，吃餃子圖個吉利，圖個明年高考順利。他說咱們不迷信，她一把捂住他的嘴說寧可信其有。執拗不過，他便去買了五斤麵，回來之後，他倆有模有樣地包著餃子，待餃子包完，他倆彼此指著對方被麵粉塗抹成的旦角式臉膛，不禁捧腹大笑，
整個春節，謝娟以單位加班為由不回家，天天跟張揚呆在一起。大年初一的上午他倆還沒起床，就聽外麵有人敲大門，以為是房東回來了。張揚匆忙穿上衣服，打算開門，但從門縫裏看到敲門的竟是謝梅，頓時方寸大亂，趕緊又折回屋裏，指著大門外對她道：“你妹來了。”
“騙人嗷？別嚇我。”她笑嗬嗬地，又半信半疑地說。
“真的，是謝梅，好象就她一個。”他認真地說。
她趕忙穿好衣服，甚至來不及梳頭，就躲進了房東家的雜物間，叫張揚把門鎖上再去開門。張揚打開大門，謝梅提個鼓鼓的大黑塑料袋，不請自進，冷冷地問他：“我家大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