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路口我就看不到他了,就趕緊往南北兩個方向追,我以為他把貨拉跑了呢。誰想著他還能按照我說的方向走呀。”他邊說邊指著幾個方向比劃著,又對張揚道:“小兄弟,哥哥也不虧待你,運費給你五十。”說著就遞給張揚一張百元大鈔。
“我沒錢找呀。”
“怎麼能沒錢找呢,你那賣的化妝品錢不能找嗎?”
“對對對。”他思維慣性地把貨主當作買洗發膏的,趕忙從紙箱裏拿出五十元遞給貨主。
“哎——,這不就解決了嘛,走吧。”貨主得意地接了張揚找的錢,又示意他把貨拉到目的地。
回到家裏,張揚怎麼也想不明白,今天也沒拉什麼貨,怎麼就掙了一百多呢!他開始把一天來寥寥幾筆拖運費,用筆在草稿紙上一一累加起來,也沒算出所以然,最後躺在床上冥思苦想,不覺地謝娟又浮現在他的眼前。
雖說希望釋放負罪感,但放手又談何容易。張揚努力地強迫自己忘掉吧,忘掉吧。可越是強迫自己忘掉她,她在他的心靈深處紮得越深。打開書本,每一個逗點都是她的一舉手一投足;每一個字符都跳躍著她眉飛色舞的笑臉;每一頁紙都寫滿了他和她愛的誓言。他不敢翻到下一頁,翻到下一頁會刹那間打斷他的思緒;翻到下一頁又怕她倏然飛離;翻到下一頁更怕愛的這一頁真的翻過去了。甜蜜的愛戀使他的行為形成了習慣,做飯十之八九會淘兩個人的米,盛上兩碗飯,隨口即道:“老婆…….”頓然搖頭苦笑自憐,弄得他自己天天晚上要吃剩飯,吃剩飯更是對愛的重溫強記。蹬著三輪拖貨時,滿街搜索她的蹤影,川流的人群中,每一個類似的背影都給他意外驚喜,每一件同色的衣服都使他注目凝神,每一個相近的語音都叫他順聲追尋。現實是殘酷的,他在高考備戰與思念愛人的夾縫中苟且生存,愛已經不在,高考對他本人早已無足輕重,高考隻是一種責任,隻是給父母爭回那點可憐顏麵的責任。他每天都在複習與拖貨之間機械地重複一成不變的生活,如同一具沒有自己思想的行屍走肉。
無法控製思念的時候,他下午拖完貨之後,就到她家東邊百米左右的305廠門口鎖好三輪,然後步行至她家附近的隱蔽處,幾乎目不轉睛地窺視她家的大門,渴望著她能出來,哪怕看一眼就走都是一種幸福的滿足,但他去等了三個半天也沒見她的蹤影。她真的就這麼絕決嗎?她真的就那麼狠心嗎?她應該想到他依然愛著他,她應該想到他會到她家附近等她。不,她一定不在家,即使在家也一定被爸媽限製了人身自由;也許她被爸媽送離了這個城市以阻斷她和他的聯係;也許她在滿大街的找他。對,沒錯,她一定在找他,一種心有靈犀的愛給了他確信的感覺。想到這裏,他想到她可能去老王的住處和劉姨的店鋪。他瘋狂地蹬著三輪,先去找劉姨,打算側麵試探性地驗證自己的推測。
“你可來了,小謝發瘋地在找你。都來七八趟了。”還沒等他開口,劉姨就迫不及待地告訴他。
“哦,我估計她在找我。”他還沒說完,劉姨就轉身進了內屋拿出一封信遞給他,道:“這是小謝留下的,她叫我如果見到你,就一定轉交給你,你看看說些什麼。”
“哦,謝謝阿姨。”
他是不敢當著劉姨的麵拆開的,因為他不知道裏麵寫著什麼,可能是告訴他她還愛著他,也可能是她還愛著他但難違父命,最可怕是分手還找出一大堆理由——隻不過是叫他心平氣和地接受分手,又使他心理平衡——簡單的難違父命他還是可以接受的。他與劉姨簡單地寒暄之後,便蹬著三輪匆匆離開,騎出裏把路再停下,坐三輪的座墊上拆開了信封。信上寫道:
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