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麵無表情，喃喃地講述整個事情經過，她聽完之後，心裏不由得一陣震驚，她清楚這個結果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如果他不能上大學，雖然她不在意過什麼樣的苦日子，但她爸媽不可能同意接受她深愛的這個男人；她更清楚她深愛的這個男人此刻承受著無法想象的悲痛，需要安慰和支持；她更清楚他如果在這個時候失去他心愛的女人，他將對前途產生絕望。她調整一下心情，假裝輕鬆的樣子，兩手搭在他的肩上，微笑端詳著他的麵孔：“就這麼大個事呀——沒啦？”
“沒了。”他側著臉，仍然不敢正視她。
“沒啥，明年再考。我相信你能行。你這樣的情況，是幫人作弊，不是自己作弊，至多取消當年高考資格。”她邊說邊用手絹給他擦淚水。然後又叫他騎車帶她去老地方吃餃子，要了兩碗餃子之後，他倆默默地對坐著，筷子在碗裏撥弄著，卻沒夾起一個。她一個勁地叫他吃，自己卻一口也沒動。老板娘走過來：“不好茄（吃）嗎？”
“哦，哦哦，有點燙。”她向老板娘微笑地點了一下頭，然後又對他說：“吃吧，別叫人家看出來。”他點點頭。
“知道我為什麼要來吃餃子嗎？”她笑得依舊是那麼的甜。
“不知道。”
“我們這裏餃子別名叫‘彎彎順’，人生哪有那麼順利的呢，不都有坎坎坷坷嘛。吃了彎彎順，以後就一順百順。吃呀吃呀。”她夾了一個塞到他嘴裏，又道：“好吃嗎？”
“好吃。”他機械地回答著，盡管食之無味。
吃過飯，他倆又在外麵溜了一夜，謀劃著以後的道路。她囑咐他明天晚上回複習班別提作弊的事，一切照舊，權當為明年打基礎。
他倆依舊象以前一樣，在複習班學習生活著，不敢有半點懈怠。很快到了高考，同學們相繼回了老家，張揚叫楊光先走，撒謊說自己直接去六水縣參加高考。
7月9日下午，謝娟和張揚來到事先約好的化學門口，一見麵他問她考得怎麼樣。她卻告訴他一件驚人的事情，原來她沒去參加高考。他聽了之後，頓時渾身發抖，憤怒地照臉扇了她一個耳光，吼道：“你想幹什麼！”
“我就想跟你在一起。”她一下子蹲下去，抱頭痛哭。
“你這樣就能跟我在一起啦？你知道這樣我承受不起嗎？”他喝斥道，又坐在她的身旁，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一種深深的負罪感陣陣襲來，他就是個累贅，他就是個多餘的人，他就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他更不值得眼前這個女人為他這樣付出巨大的代價，她不欠他的，而且她上輩子也不可能欠他的。悲傷，困惑，迷茫，甚至是絕望猛然塞滿了他每一根神經，整個人近乎要爆炸，他不知道除了死亡，他還能做什麼。慢慢地她抬起頭瞅著地，一會又凝望遠方，哽咽地說：“老公，這三天想了很多，而且從知道你的高考資格被取消後，我就開始想，也不得不想。如果我考取了，你沒考取，我們就不可能在一起了，即使我們家人不反對，你也不可能跟我在一起。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太清楚了，你不會叫女人養著你的，即使我養著你，學曆和地位上的落差，你也接受不了，照樣會離我而去。”
“你這樣做，怎麼向你爸媽交代？”他也哽咽著說。
“我想過了，到時候就說沒考上。我想以後我打工供你複習明年再考。等你考上了，你養我。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後年再考。憑咱倆的成績應該沒問題，現在就是誰先上的問題。”她把他的頭扳向她，盯著他的麵孔，又道：“別哭了，我們一起共渡難關，好嗎！”
他抿著嘴，深情地點了點頭：“你對我真好，這輩子還不起你了。”
“振作起來，你就算還清了，你舍得老婆跟你過苦日子呀！好好複習明年考上，你養我一輩子。”
“嗯！”他堅定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