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張揚父親勾著頭，瞟了他一眼，懦懦地回答。張揚父親的思想是傳統狹隘的，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大老爺們就要“站不更名，坐不改姓”，轉過去實際就是過繼。按照農村的規矩，過繼是要改姓更名的，最主要是容易受到接受過繼宗族的歧視，甚至是排擠欺負。況且張揚是他三個兒子中的長子，很少聽說把長子過繼出去的，別說他接受不了，就連張揚的爺爺、奶奶和他們整個家族都無法接受。
“那不就行了嘛，你看看如果飛揚在我們這裏考上了，我們家20多頂大蓋帽，哪個不能拉扯一把。”
“那也不能過繼給成林。”他小聲音嘟噥著，甚至連自己也聽不清楚。
“什麼？”
“我說不能過繼給成林。”
“你怎麼還說是過繼呢？現在他是個單身，過繼隻是一個遷戶口的理由，誰說要過繼了。戶口轉過來，他還是他，飛揚還是飛揚。我隻是覺得我對不起飛揚他媽，當年呀她哭著鬧著要上學，可當時條件不允許呀。”當年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外公為了培養自己哥哥的遺腹子，就是張揚的堂舅，不得不叫張揚的母親和大舅在生產隊去掙公分。後來張揚那個堂舅上了大學，又當了大官，而張揚的母親和大舅一天學也沒上過，隻能麵朝黃土背朝天，這也成了外公的心結。
為了進一步說服張揚父親，外公又給他們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
“前幾天我趕集回家，路上遇到一個算命先生拉著我非要分文不要給我算上一卦。好歹我也是化肥廠工人下放的，多少有點文化，哪能迷信呀，隻是笑笑就忙著趕路，但他說俺家的老陰地（祖墳）西北東南走向對我這一支不利。哎！你還別說，他這真說到點子上了，所以我就蹲下來聽聽。他說俺父母親墳地走向是西北高東南低，決定了俺兄弟四人由大到小陽氣漸弱，到我這一支就平平淡淡了，其他三家後人一家比一家官大，一家比一家興旺。我想想也的確如此，你看，其他三家總共二十三頂大蓋帽，公檢法司的，公路局的，部隊的都有，就俺家一頂也沒有。雖說我把俺哥的孩子培養出來了，但我自己這六個孩子，沒有一個爭氣的，都打著坷垃頭，在田裏刨食，我很有些不甘心呀。不管他是掐指算到的，還是瞎猜到的，但他說的比看到的還神乎。我感覺遇到高人了，就急著問：‘有什麼方法能破解嗎？我閨女兒子是不指望了，就想看看孫子以後能不能有點出息。’那先生笑著搖搖頭就要走，被我一把拉住說：‘你前麵算的都對，所以我信你，我想你一定有破解的方法。’
他說：‘一切都有定數，沒有破解的辦法。但如果老陰地的東南角有個大坑，你家還是可以發跡的。’
‘有有有，一個大塘算不算？’我高興得不得了。
他又說：‘就這個，也還不是你孫子的福氣，隻能是外親補缺。’
‘外親補缺是什麼意思，你給我說道說道。’我就急著追問。
他又說：‘外親就是你閨女家的孩子。你可以從閨女的孩子中挑一個聰明好學的孩子，過繼到你兒子名下，這個孩子以後一定會有出息。’他說得那麼絕對。後來我要加倍的給錢，人家推來搡去也沒要，我要請他去吃飯，人家也不去。你說人家這一不圖財，二不圖名的，我怎麼能不信呢。回家後我就天天琢磨著，不管是孫子還是外孫，不都是自己的孩子嘛！隻要能出人頭地，不就是給孩子謀個鐵飯碗嘛！不都是光宗耀祖嘛！也不都是俺家的臉麵嘛！這樣我在老哥們麵前多少有點底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