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外的人聲鼎沸,模糊一片,融於蒼茫夜色中。連綿成一片的紅燭光火忽明忽滅,昏黃燭光搖曳著,點點照應在波光粼粼的如漆湖麵上。
穿夜清風倏忽而過,卻是徹底地隔絕了門外的人聲鼎沸,恍如隔世般模糊悠遠。
破軍遲疑地一回頭,兩眼瞥過那朱門外,依稀可見的熙攘人群,和模糊的紛擾人聲,腳步微滯,似有猶疑不決。
一直帶他入門來的店小二,修長如玉的手輕輕拍了拍破軍的背,卻恰好讓他安下了心。他抬眸,俊秀的麵容上帶著一絲波瀾不驚,意味難明的笑容,眼神卻並沒有直視他,隻是摟著他的肩,腳步靜靜停在了酒樓門口,身後便是紅漆門檻。
酒樓內,格調雅致。鏤空鑲金朱紅門窗,紅木桌椅,緊挨著牆壁一圈均是搖曳閃爍的飄忽紅燭,燭光明滅,幽靜而亙遠。窗紙呈玉色,在光火跳動下,瑩瑩閃光。
酒樓上下共四層樓,樓梯迂回,一層為飯宴,二層雅間,三層住房,四層……從來沒有客人,能夠上去過。
一樓有許多的客人,一個個身披重彩華綢,一看便知身份不同尋常,桌上卻擺著清淡的酒菜,且基本是多個人一桌的,邊上擺著個酒壇,人人麵上帶笑,聲音卻刻意壓低著。
破軍一看便疑惑不解。怎的這麼多客人,這樓還顯得這麼安靜?那些人,幹嘛壓低聲音?
一旁的店小二看著好笑,清秀的眉眼淡淡一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你看著吧。”
於是,破軍縮了縮腦袋,和店小二一起乖乖站在門口。那麼多幫工來來回回,有些熟絡的便和店小二打個招呼,如果不熟便笑笑就匆匆走過了。客人們斟酒吃菜,獨自小酌,時不時疑惑地瞥那小二幾眼,便低頭自顧自地吃著了。
按理說,身份尊貴的人,怎會容忍其他平民毫無規矩呢?!破軍徹底驚愕了。
一張桌子前,坐著三個人。其中兩個都是錦衣華服的,眉目間盡顯尊貴,有一個相貌倒也看著順眼(……),有一個去小鼻子小眼,除去尊貴之氣和波瀾不驚的笑意,顯然就是一個路人角色。
而第三個,卻隻是身著清淡的淺墨色衣衫。
那般淡雅清冷的氣息悄然散發出來,卻帶著一縷柔和,微涼。男子眉目俊秀,麵若玉冠,柳眉輕輕挑著,薄唇輕抿,眉眼含著絲漫不經心的笑意,發絲冰藍色,鋪瀉下來,鬢邊幾縷藍發繞過腦後,在頭頂用玉簪挽起。
那帶著笑意的淡然氣息,卻又有些涼薄。那淡笑,便如同一張麵具般,並未深入如漆星輝的眼眸中。
旁邊兩個尊貴男子,正小聲議論著什麼,麵上帶笑,均拿著竹杯,盛著如玉美酒,時不時輕啜一口。而那男子,便淡然地靜坐一邊,獨自小斟小飲著。
破軍一眼便知此三人身份不凡,豎起耳朵好奇地聽著他們議論。一旁的店小二瞥了瞥嘴,掩去鋒芒氣質的臉龐,有著被人忽略了的,同那淡然男子一樣的絕色。
“這店還真不錯。”其中一個男子挑挑眉,興奮地小聲說,華綢衣袂輕輕揮了揮:“安靜,飯菜也好吃。”
“嘁。”小眼睛男子鄙夷地盯他一眼,嫌惡地擦擦自己的手:“連個雅間都不要,真是髒,一想到有平民百姓在這張桌子上坐過,一想到用那糟抹布來擦這桌子……我就,我就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