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陳承黎一反常態的固執起來,盯著琅玕骷髏的麵容,一步都不退卻,“掌事說的,我自然知道怎麼做。隻是現在已經夜深,我首要的,是護著皇子,還是同來同往的好。”
他這幾句話說的十分不客氣,竟是懷疑琅玕,擔心琅玕會對長芮不利。
琅玕沒有說話,平靜的麵容,一絲表情都沒有。隻淡淡的看向長芮,再不動一步。
“承黎表兄,你多心了。這裏不是京城,沒那麼多規矩。院子裏護衛不少,我同郎先生講講病情,就回去了。哦,對了,劉公公你也隨表兄回吧。”長芮很有眼色的不僅遣了陳承黎,順便也支退了劉公公。
劉公公被盛羅鬧了一個晚上,早就乏了。此時長芮發話,他樂的速速回去歇息,趕忙躬身告退。陳承黎也不好再說什麼,長袖一甩,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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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室裏,厲姨放好了脈枕,杵在一旁看著長芮為琅玕把脈。長芮凝眉細診,琅玕轉頭向厲姨道:“厲姨,再去添些熱茶給殿下吧。”
厲姨恍然,趕緊笑應道:“是,看我怎麼糊塗了。真是怠慢殿下了,我這就去端茶。”
待厲姨出去,琅玕才微垂眼瞼,緩緩開口:“殿下,知道了吧。”
“是,姑娘脈息瞞不過醫者。”長芮轉看著琅玕,了然說道。
“還請殿下為我保密。入仕當職,沒有女兒家的位置。”琅玕一派自然的請求。
“這個,姑娘無須擔心,長芮一直認為:為官,當有能者居之。姑娘辯才謀略,都對得起掌事的職分。而且姑娘深明大義,機智救下無辜學子。長芮真心敬服,自然不會說出去。”長芮邊為琅玕診脈,邊承若。
長芮平靜的保證,落到琅玕耳裏,卻讓她十分不舒服。她素來不會和誰深交,更不願欠下絲毫人情。若有事相求,不如推開天窗說亮話。我開價碼,你負酬勞,和做買賣一樣,公平交易,事後錢貨兩訖,就好比她對宇王、她對楚臨。長芮這樣不說目的的幫助,著實讓她心中存下忌憚。
於是她目光冰寒的回視著長芮,骷髏的臉上顯出三分冷硬,“琅玕自是相信殿下的愛才之心。說吧,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我命不久已,若是有什麼要謀劃,還是及早說出來。或許我還有命回報。”
長芮聞言,把脈的手指絲毫未停,麵上卻浮起笑意,郎朗道:“我是殘疾,江山皇位,早同我無緣。姑娘還是把我當大夫吧。醫者仁心,我沒有看著病人深臨險地的道理。所以你不必擔心。若要論報答…,倘姑娘的計策真能救下荊城百姓,那作為皇家兒女,倒是我要報答姑娘了。”
“哦,是嗎?若沒有圖謀,殿下身為皇子,不在陵前服喪,卻跑到西麓這邊又是為何呢?我聽家人說,你來這裏是有正事要辦,是什麼緊要的事,非現在辦不可呢?剛剛我看長公主行事,莫不順從你這位兄長。鬧學潮真是公主的意思,還是背後另有推手。學潮一旦鬧開了,必然會激憤全國學子,繼而引發朝臣沸議,倒時死的,怕可不止幾個學子這麼簡單,估計還要搭上所有沒‘站好隊伍’的朝臣官員。這條計策真是不錯,的確能為陳誓賀他們的後院再放把烈火了?”琅玕有理有據,步驟清晰的質疑道。
果然話落,長芮搭在自己腕上的手指明顯顫了一下,“姑娘心思機巧,真是常人不能及呀。不錯,學潮鬧的不單純,我也是偶然得知些,所以晝夜兼程趕到此地。不過並非姑娘說的那樣,是要來添柴加火的,我隻是怕盛羅被人誤當槍使,犯下大錯。而這個妹妹,我自是知道,誰的話都聽不進去,隻好我自己來了。”
琅玕不動聲色的考量著話裏的真偽,雖然目光中的冰寒斂下不少,但骷髏的麵容上仍無半點表情。
長芮不由一歎,繼續道:“龍椅就是龍椅,輪椅就是輪椅。試想,在那虎踞龍盤的金鑾殿上,撤掉龍椅而換上一把輪椅,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母後可能會做這樣的好夢,長芮卻覺得那是世上最寒的惡夢。龍椅再好,對於一個癱子,卻比不上一把輪椅更恣意!若姑娘認為幕後推手是我,那我又何必在這裏給你治病,有何必幫你勸下盛羅?”
長芮字字分明,不溫不火。正如他言,龍椅換輪椅,好比登天之難。而且若他真是幕後之人,今日大可將放著琅玕不管,由她病下去。隻要她沒有動作,就算和學子立下賭約,以盛羅的威望,想要再煽動一次,定是易如反掌;更別說,他今晚還讚成盛羅去荊城並承擔下陳後的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