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離夜沉如水 下(1 / 2)

雲舒閣分明局和暗局。名麵上的局子當然是青樓楚館,歌姬舞姬的溫柔鄉,又因為雲舒閣的女孩子個個標致,環肥燕瘦不一而足,出落的幾個頭牌,年年都是京畿脂粉圈中的魁首,更重要的是老板娘雲湄嫵媚風情,是個八麵玲瓏長袖善舞的周全人。所以京中權貴,十有八九,都是雲舒閣的座上賓。

這些人中,總有些聚會是不願外人知道的。雲舒閣裏有一座小院,看似與主閣不相幹,實則緊密,前後又各有通路,設置機關和把守。尋常人找不到,找到了也進不去,雲湄笑稱,是為懼內的爺們兒準備的。

久而久之,它竟成了,權貴人詳談機密的地方。雲舒閣不僅嚴密,更善於遮掩,是以在這裏的暗局,就是朝廷的監察司也別想探到一點風聲。當然,如果你出的起銀子老板娘也會做些幫人牽線,給人解難的事,但也隻是與人方便,絕不買賣任何消息。

在先下這樣風聲鶴唳的局勢,對於寧王這類人,當然沒有比雲舒閣更好的去處了,所以陳承黎才有剛剛一問。

雲湄點頭,然後條理分明的答道:“來是來了,一共擺了三場。前兩場都請了吏部還在任的舊官員,就那幾個,您清楚的;席間談談講講,都是當年他們共事時的老話,不過是拉近一下情誼,為下一步鋪墊;因為左仆射吳文清和右仆射桂福向來不睦,所以是分兩場請的。”

說道這裏雲湄笑了一下,又道:“倒是今天午這場有趣,請的是鴻臚寺的齊峰和、馬篤、周靜坤幾個二流官員。“

“哦?“陳承黎應了一聲,示意她繼續。

“寧王說,是得了南朝前畫師白牧的一副畫,讓他們來鑒賞鑒賞。”雲湄接道。

“一副畫?”陳承黎疑惑道:“白牧畫作不少,是哪一副?”

雲湄思量道:“大概是一副宮廷命題畫,敷衍而已。我瞧著畫的並不用心,不是白牧的佳作。名字也空泛,叫《孝悌禮讓圖》。倒是典故好笑,說的是叔叔路過深山遇到熊,半截身子都丟了。後來侄子找到他,將他奉養起來,飲食起居十分恭敬,並不因年齡相仿就輕慢他。叔叔感念,就將嬸嬸嫁給了他。嬸嬸給他生了兩個兒子,他卻隻以兄弟論。讓他們仍舊奉叔叔為爹爹,兩個兒子在他的帶動下,也十分孝順。一家和樂融融。”

陳承黎聽到這裏,心裏一個閃念,似乎明白了什麼,嘴角上揚,一聲輕笑:“原來如此,看來他們竟是沒談攏。”接著又向雲湄問道:“他沒有提到世子長英嗎?”

雲湄並沒有接口,仔細回想了一下,才回道:“提是提了,隻是不過順口一說。因為馬篤說這畫是諱亂倫理,周靜坤和齊峰怕寧王不悅,遂打圓場說,這畫是白牧真跡不假,隻是題材有些香豔罷了,還說不如送我,掛在雲舒閣裏。寧王聽到卻不肯,說長英很讚過這副畫的,幾次向他討要,他都舍不得答應呢。”

陳承黎聽聞這話,笑容更加深邃。須臾,卻見雲湄一副不解的樣子,遂無意的開口說道:“這件事,就這樣吧。雲舒閣私底下的小局子,由他們風雅,你賺銀子時把耳朵豎起來就是。對了,你今天說有事耽擱了,是什麼事?”

雲湄聽問,嬌笑道:“不過是後宅裏女人的事。您還記不記得,我們送了個女孩子,叫銀紅的給了程誓賀的長子,程重寶。她肚子倒是爭氣,今日說懷了一個月的身子。求我能不能給她弄到生兒子的方子。還說程重寶說了,隻要生下兒子,就給她姨娘的名份。隻是在孩子沒落地之前,讓她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銀紅說,是陳重寶看重他,怕他身邊女人多,起了歹心,害她和孩子。我看倒是未必,男人身邊女人一多,哪裏還有真心,隻有新鮮不新鮮罷了。”

雲湄自顧說著,卻發現建煬侯已然落入沉思中,她後麵的話竟似半分也沒聽進去。不由納罕,侯爺培養她和雲舒閣,明麵上是做風月生意,實際上卻是隻為他一人打探消息。所以,每每總會送出,調教好的女孩子到個個宅門裏去。他想聽的,就是朝臣們在朝堂上不可說,隻能到後院發牢騷的話,什麼時候對後宅女人的爭鬥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