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裏果然不同於晚上,這州郡之繁華是天心前所未見過的,他曾經兩次去過天下帝都,和此地比較,昔日帝都確實比不上此地繁華。
街道兩旁鋪子逐漸開張,穀雨過後的太陽已經略微發燙,往來行人絡繹不絕,看來紫薇老賊這一統之舉,果然效果顯著,人界沒有了妖邪侵擾,生機一片盎然。
忽然耳中傳來幾聲雀兒鳴叫,他抬眼望去,幾隻小黃鶯在一旁幾顆嫩柳之上懶洋洋的打著墩兒,時而張嘴鳴叫一聲,似乎在告之同伴,自己不曾走遠。
此情此景,天心忽然想起了肩頭玉爪,臨澗村中,他裝瘋買醉,來不及照料小玉爪,但知道當日玉爪與自己心靈相通,定是幫了自己不少忙,隻是後來紫薇神突然發難,他來不及召它回來,故而一人一鳥就此失散,真希望玉爪能平安找回來自己身邊,天心內心之中這般想到。
他信步而行,見前麵聚攏了不少人頭,時而掌聲響起,時而高聲喝彩不斷,百姓總愛熱鬧,定是街頭又有什麼把式耍起,天心搖搖頭,從烏壓壓的人群之後往場中瞟了幾眼,隱約是一個年輕人在說書談古,說到精彩興起,還有幾聲二胡揚起。
見這隨便一隅小城,都能這般興邦樂業,這紫薇老賊還頗有些手段,不過,這也終究不能抹去他曾經犯下的累累惡行,天心一想到此處,便咬牙切齒,真九羽無道,紫薇神狠辣,這些都不能所依靠了,唯有自己取而代之。
五行體時至今日,終於覺醒,殊不知,天心為了今日之成長,付出的代價有多少,未來等待他的困境,又有多大,然而,成長總是不能顧慮太多,更不能一步登天。
天心剛離開幾步,幾個字眼從那說書人的口中有意無意的迸進他的耳朵,“紫薇神高高在上,體恤三界苦眾雲雲”,他不禁皺眉,心道:“原來又是這些,牛二所講一切都是通聽途說,許多地方前言不搭後語,若不是自己乃道門中人,牛二口中所述,根本就索然無味,而這個說書人就大大不同了,他能口述的讓這一方鄉民皆高聲叫好,定有他不凡之處,聽聽倒也無妨。”
天心想到此處,便停下腳步,找了一堆個頭較矮的鄉民,踮腳立於他們身後,也不往前擠,想隨便聽聽,待這說書人表演結束,他才好上前細細詢問詳情。
細觀那說書人,端坐高台之上,手持二胡,一身灰衣掛身,卻顯得有些肥大,不像量身而做,倒像是早上出門走的慌亂,隨手披了一件。
然而天心看清他的麵容,才是實實在在的大吃一驚,好一個英俊的小生,那俊美無暇的麵龐真是三界少有,他環顧四周,果不出所料,四下裏女子聚集的也是最多,喝彩聲更是最大,這俊俏小生與他說書人身份實在是大相徑庭。
那說書人仿佛也注意到了天心目光,他也忽然朝天心看來,目光相撞,他居然朝天心微微一笑,天心不解,故作不察,果然,他看見天心,話鋒居然一轉:“諸位聽友,其實天界紫薇神此舉,他還有一個天大的秘密諸位不知,欲知詳情,還請賞個小錢,小生才有飯茶果腹。”說完二胡響起。
這是平常市儈小販常有的伎倆,倒也不甚稀奇,隻是天心本是極通音律之人,這說書人的幾聲二胡,粗聽無妨,好似也自成曲調,實則行家一看,便知他毫無音律根基,一定是哪兒粗學幾手,他說書人的身份,在天心眼中越來越可疑了。
百姓哪兒管這些,一聽對方要錢,如今天下初平,食不果腹,湊湊熱鬧可以,花錢可就不行了,就連那無數花癡少女、少婦也紛紛麵露難色,走又不舍得,掏錢更不舍得。
說書人看出眾人顧慮,有人已經悄聲而退,若沒了觀眾,那他還說與誰聽,話鋒又是一轉:“大家莫走,莫走,小生初到寶地,和諸位開個玩笑,不必當真,我們書接上回,上回說到,如今三界一統,天界有正神紫薇大帝做主,人界有明王賢臣,我們終於又要迎來盛世太平,不再受妖邪侵擾了,可是……”
這一聲“可是”,十足吊足眾人的胃口,但他非要拉幾聲二胡,應景為之,二胡響過,說書人才道:“可是,那紫薇神實則是一個大凶大惡之輩!”
“啊!你……你怎敢褻瀆神靈!”眾人一聲驚呼,隻有天心明白,這說書人絕非等閑,旨在說給他一個人聽,他倒要看看,此人是何來曆,到底意欲何為,便不動聲色,依舊聆耳相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