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緣盡今生(1 / 2)

大年三十這一天,京城又下起了雪,白皚皚的景象隨處可見,即便天氣冷得叫人哆嗦依然阻擋不了百姓們過節的喜悅心情。城裏城外無一沉浸在過節的氛圍當中,老人們忙碌地準備過節的晚宴,孩子們穿上了新衣服追三逐四地玩耍著。與此相比,郊外竹林裏就顯得孤清許多,三個墓碑距離不遠地並排立著,除了這漫山的竹子相伴,還有那呼嘯哀號的風。

她特地等雪停後才出門,這個時候身體已經很差了,加上肚子已經八個月大,走起路來顯得比較艱難,還好有鶯鶯一路扶著,否則地上的雪非讓她滑一跤不可,她隔三差五就來拜祭,所以墳墓的四周很幹淨,一根草籽都沒有,不過現在卻被雪積了薄薄的一層.

“苟哥,知道你最怕冷,我應該給你搭一個草棚才對,不過現在身體不行了,如果我還能挨得過三月份的話一定會給你搭草棚。”初一蹲在墓前邊鏟雪邊說,視線對上碑刻的醒目的大字:兄鄒苟之墓,仿佛看到他活生生在眼前一樣。

經曆了太多變故,她的心情已經變得很平和,很安靜!耳邊隱約傳來鶯鶯的抽泣聲,她將視線轉到鶯鶯身上,剛剛她在另一座墓前擺祭品還好好的,這會兒卻悲傷得抹起眼淚來了。

“在表姐他們麵前哭什麼?也不怕被他們笑話。”鶯鶯拜祭的正是苗沐蓁和安少瀾的墓。

“誰讓小姐你總說渾話,鶯鶯每次聽了都覺得難受。”

身邊曾經有很多的朋友,可是到最後卻隻剩下鶯鶯一個人伴她左右,鶯鶯待她剩過親姐姐,她所經曆過的一切鶯鶯都看在眼裏,所以她最曉得她的脆弱和悲痛。隻要她稍一說點不吉利的話鶯鶯就像驚弓之鳥一樣忐忑不安。初一露出調皮的笑安慰鶯鶯道:“我最近老是做夢,夢到肚子裏的孩子是猴子轉世,我想我還得被他折騰好幾年呢!”

鶯鶯哭得淚汪汪的眼睛轉望向她圓潤的肚子突然就止住了眼淚答道:“他才不是猴子呢,小姐的孩子肯定是世上最聰明最漂亮、最懂事的孩子!”

初一皺起眉頭假裝嗔道:“孩子還沒出生呢就這麼護著他,即便我已經打算好做一個嚴厲的額娘隻怕到時候也會被你給寵壞了。”

“我恨不得天天寵著他呢,看著你的肚子一天天變大,我也天天都期盼著他趕快出來。”有了孩子後你也就多了一份牽掛,少了一份傷心。

和鶯鶯說了小半天的話,墓碑上的雪也掃幹淨了,她特地在大年三十這一天來拜祭他們,也不知道這會不會是最後一次.......

馬車往山下去,在車上已經明顯感覺車走得很慢,大概是車夫考慮到她身體的問題,初一掀起一角窗簾往外看,很多地方都披上了雪白,路上偶然看到兩個獵戶在前麵慢悠悠地邊走邊閑聊;一個身穿厚厚的棉褂,頭上戴著虎皮氈帽,肩上扛著一把矛,手上拎著幾隻野雞野兔;而另一個身穿厚厚的長棉襖,頭上也戴著普通氈帽,左肩單背著一把有些年月的弓箭,手裏也拎著幾隻野兔。

“剛聽孩兒娘說今天納蘭府辦喜事,她到城裏時就趕上時候大派糧食,孩兒娘分得一袋米和一兩銀子呢。”穿棉褂的獵戶語氣略顯高興地說道。

“有這麼好的事兒?早知道就讓我家娘兒們跟你孩兒娘一道去了!”穿長棉襖的獵戶略顯失望地歎道。

“兄長莫要失望,納蘭府是京城屈指可數的官家,這次又是給納蘭公子娶妻,肯定會大辦一場,你一會兒再去一趟城裏肯定還有東西可領。”

“嗬嗬...這白撿的便宜不要白不要,況且今天是大年三十,咱也就沾沾這官家的喜氣。不過話說回來,納蘭公子不是已經娶過夫人了嗎?我好像記得他娶的正是已故前內閣大學士徐乾學的孫女,而納蘭公子又是徐前大學士的學生。”

“你說的沒錯,他之前娶的的確是內閣大學士的孫女,不過自從大學士去世後徐家後繼無人,越漸衰敗,大學士的孫女雖嫁進納蘭府,但聽說她行為不似一般深閨小姐,常常做出一些有違常規的事,還聽說她和賊臣之子有不清不楚的關係,就因為如此納蘭公子已經把她給休了,現在娶的是兩廣總督佟大人的女兒。”

兩個獵戶的話像針一樣刺進初一整個身體裏,雖不流血卻已承受數倍的痛,過去的悲痛她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把它深埋起來,不想再去觸碰,沒想到今又從別人的口中聽到了,內心早已翻江倒海,腦海中倒帶著爺爺死時的模樣,表姐自盡時的模樣,苟哥淒慘躺在地上的模樣,還有淩風抹劍自盡的模樣。

“車夫,走快點!”鶯鶯聲音高揚,語氣顯得微顫得很,她嗬令車夫走快點,深怕兩個獵戶再多說一句令她家小姐受刺激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