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3 / 3)

“也可以這麼說吧,他們都是老黨員了,有豐富的地下工作經驗,這個安主任可不是外人,你要是見了準保會大吃一驚的。”少文有點神秘的說道。

“哎呀少文啊,南江縣有很多安姓人士,還真不知道哪一位這麼有先見之明啊,提前站到了革命的一邊了。”

“就是我們家的管家安德才。”少文說道,少民的眼睛頓時瞪得圓圓的,心裏頓時感覺到了絕望和無奈,但是他又要在少文的麵前保持鎮定,不能失態。少民頓時對管家安德才感到既熟悉又陌生起來,但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把管家和南江縣城軍管會主任,這兩個角色聯係在一起。隻是感覺共產黨的新政權仿佛就是乾坤大挪移,下人都變成了主人。想到這裏,少民意識到,今後還會有更多意想不到,甚至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會發生。

在原國民黨南江縣政府會議室裏,南江縣軍管會成立儀式正在進行。

今天到達現場的人,可謂彙聚了南江縣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商界、學界、原國民政府投誠人員、留用人員等等,當然原南江遊擊隊的隊長謝大膽、政委周長貴也身著嶄新的解放軍軍裝,出席儀式。南江遊擊隊現在已經改編為人民解放軍南江縣公安大隊,主要任務就是協助軍管會肅清國民黨殘敵、周邊土匪、敵特潛伏人員、維護南江縣治安,保衛新生政權。南江縣軍管會的領導黃振中、安德才,安少文作為軍代表當然是不可缺席的。安少民帶著謝月娥也來到了會場,今天少民還是一身灰色的長衫,月娥也換了一身較為樸素的外套,未施粉黛,但是再樸素的衣著,也掩蓋不住她那迷人妖嬈的身段。

月娥今天真是開了眼了。自己曾經尋死覓活要找的殺父仇人、亡命徒謝大膽,居然已經成了南江縣數一數二的人物,對此人雖然恨之入骨但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現在安家的掌櫃安德才穿著呢子製服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月娥心想幸好以前和這個掌櫃接觸不多,沒有得罪過人家,要不然以後可就死定了。更讓月娥不可思議的是,自己的老媽子——周嫂的兒子就是共產黨遊擊隊的政委,如今居然也是一身亮眼的軍服坐在主席台上。月娥感覺以前的土包子們都仿佛一夜之間脫胎換骨了,她的麵部表情漸漸的變得複雜起來,嘴裏時不時的露出輕蔑的哼、哼聲,一旁的少民不斷的用手臂觸碰月娥,以此來提醒月娥注意自己的態度。

軍管會主任黃振中做大會發言:“各位南江縣的父老鄉親,今天到場的各位先生、小姐、太太們,今天應該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因為從今天開始南江就已經是南江人民的南江,就不再是國民黨反動派統治下的南江,南江的老百姓,從今天開始已經成為自己腳下這片土地的主人。”接下來黃振中主任又分別介紹了軍管會組成人員及各自的任命。

“首先介紹南江軍管會的副主任安德才同誌,安德才同誌是一名老地下工作者,在座的有很多人對德才同誌並不陌生,不過大家隻知道他是安家的大管家,卻不知道德才同誌還是一名中共地下黨員!”

“下麵給大家介紹的還是咱們南江縣的老人,南江縣公安大隊的謝明春隊長和周長貴政委。謝明春同誌大家應該都認識,不過他已經不是當年南江的謝大膽了,名字就是兩天前我自作主張給改的,意思就是我們已經迎來了南江縣光明的春天。長貴同誌大家也許不太熟悉,這位同誌是一名常年在南江一帶打遊擊的老黨員和老遊擊隊員,抗戰時期還和小鬼子打過遊擊,他們兩位可都是南江解放的大功臣。

“接下來給大家介紹的還是一個南江人,軍區駐南江軍管會的軍代表——安少文同誌,少文同誌離開家已經有十年了,南江的父老鄉親可能對少文同誌不大熟悉,但是少文同誌可是對南江有著深厚的感情。”聽黃主任說到這裏,少民下意識的挺了挺胸脯,同時也覺得自己的腰板似乎硬了許多。月娥不經意的看了看少民,說道:“你們安家還真是人才輩出啊,你爸媽他們要是回來,還不得樂死???哼!你可別忘啦,大嫂還在生少文的氣呢。”

“月娥,你小聲點好不好?爸媽現在還在上海,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情況,再說爸爸帶去的財產,已經全部捐給共產黨了,好歹也算是個功臣吧!再說三弟在南江縣也算得上是這個??????”少民說著一邊向月娥亮了一下大拇指,但他很快就用衣袖把手蓋住。

台上的黃主任依舊還在說著話:“最後我再做一個自我介紹,本人叫黃振中,一直在上海從事地下工作,解放前夕執行完最後一次任務,就被組織上安排到南江縣工作。來之前,上級領導鄭重的告訴我,南江縣是蘇南的門戶,自古就是商業重鎮,又地處富庶的江南地區。共產黨解放全中國的目的是什麼?就是讓人民當家作主,過上幸福的日子,老百姓安居樂業,市場繁榮。不會再有剝削和壓迫。對剝削階級,我黨一定會堅決鎮壓。但是對革命做出過貢獻的民主愛國人士、開明紳士,和另外的一部分對人民沒有犯下大的罪行、沒有命案在身的反動階級成員,我黨將給予寬大處理,讓他們成為自食其力的勞動人民中的一員。”少民聽到這裏,感覺到後脊梁突然竄出幾股涼氣,同時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抖動了一下。月娥一直用冷眼注視著自己的丈夫,對自己丈夫的內心世界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當天晚上,由安少文做東在家裏請軍管會的領導們吃飯。與其說是南江軍管會的領導吃飯,更確切的說應該是安家的家庭宴會。在座的除了黃振中,還有就是謝大膽,哦!從此以後應該叫謝明春。這是個響亮的名字,大膽自從被黃主任改了名字以後,人也就徹底的脫胎換骨了。在長貴的熏陶下,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革命戰士了。但是當謝隊長的目光,觸及到月娥那雙犀利的眼神時還是露出了一些輕微的不自然。還是因為當年他闖的禍,讓他的幹爹幾乎全家滅門。也許是自己的良心發現,所有在他入住南江縣城的那一天,他決定要盡可能的對月娥甚至是安家多一些照應,以彌補自己這兩年的愧疚。

安得廣一個人斜躺在房間的沙發椅子上發呆,長子安少國已經快一個月沒有消息了,安得廣已經是如坐針氈,在上海似乎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安得廣時刻關注每天的報紙、廣播,無非就是一些穩定人心、軍心的話,什麼上海外圍的防線固若金湯、國軍將破釜沉舟,效仿蘇聯的斯大林格勒保衛戰,把上海的每一座房屋、每一條街道都變成埋葬共軍的墳墓,並在此堅守半年,等待國際局勢的扭轉等一類的廢話和套話。

“叮鈴鈴???叮鈴鈴???”此刻桌上的電話一陣驟響,安得廣驚的下意識的坐了起來。拿起電話,電話裏傳來的少國的聲音:“父親,打擾您休息了,眼下的局勢越來越糟糕了,情況也越來越緊急了,還有您的兒媳婦還有大孫子,已經下落不明了,很可能落到共軍的手裏了。我已經和香港的少錦聯係過了,根本就沒有接到我的老婆孩子。少錦還說這艘軍用船隻根本就沒有到達香港,好像是被共軍連人帶船的俘獲了。爸,我這裏已經急得火上房了,到現在母子倆一點消息也沒有。”聽到這裏,安得廣怔怔的拿著電話,眼睛失神的愣住了,不知道該對電話的那頭說什麼好,看來他很久以來那種不祥的預感還是終於應驗了。管家的突然失蹤已經讓安得廣疑竇叢生,更加奇怪的是管家在不辭而別之前,一再安慰他大少奶奶和小少爺肯定不會有事的,還說什麼安家一定會全家團圓的話,讓安得廣一頭霧水,就好像他在南江縣親眼看到他們母子二人似的。再說管家在南江也沒有妻室家小,何況現在大半個中國已經成了共產黨的天下,管家又能到哪裏去呢?

“喂、喂???父親????你在聽嗎?父親!”電話的那一頭少國正在急切的呼叫著,“啊,在、在、少國啊!現在我們父子都要穩住、要沉住氣,一切都要等到有了他們母子的確切消息以後,不過據我所知,如果他們母子真要是到了共產黨那邊,反而應該是沒事的。少國你也用不著太擔心了,我現在唯一後悔的事情,就是不應該把財產都裝到那艘船上去,哎,安家從你爺爺輩開始多年積攢的家底,都敗在我的手裏了啊!???我、我現在真是欲哭無淚啊,”

“哎呀,父親,這都什麼時候了,您就不要再為錢財而過分焦慮了,錢財乃身外之物,這個道理您老比我清楚啊,哦,對了父親,我已經得到可靠消息,三弟少文已經到了南江,而且在共產黨的南江縣還當了大官。但是現在上海到南江的通訊已經全部中斷了,要不然我早就打電話到南江去核實情況了。也不至於讓父親在上海幹著急啊。現在上海的外圍已經在和共軍交火了,大上海守三個月應該沒有問題的,我想在這期間無論如何要和南江那邊聯係上,好了解一下準確的情況,也好為安家的後路著想啊,好在我就是一個文職人員,共產黨也不會太為難我吧”

“少國啊,我可聽說很多國民黨的大官投誠起義以後,在共產黨那邊還是照樣當官,共產黨把這個叫作‘為人民服務’。我想你是時候考慮一下個人的前途和自己的退路了,國民黨看來氣數已盡,你就不能再跟著一條道跑到黑了???,你是安家的長子,何況現在少文比你有遠見,哎,不說了???,我們父子都好好考慮一下今後應該怎麼辦吧?”安得廣說完,隨即放下了電話,閉上眼睛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