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極北之地的光(1 / 2)

齊秘書拿著密密麻麻的俄文紙條找了好久才發現這座小房子,在擁擠的建築群間孤獨的立著。牆上和房門上布滿了五顏六色的塗鴉,與周圍灰白牆暗紅窗裝飾的其他房子很是不和,與這座俄羅斯極北小城十二月裏銀裝素裹的極夜更是不搭。

房門沒有鎖,齊秘書搖了幾次門上方的鈴鐺無果,索性直接推門進去。這是他看見啄光的第一眼,一副瘦弱的骨架裹著無數層棉衣,蹲在壁爐前烤火,火光把少年裹在一團金色裏,在黑暗的房間裏像是一顆發光的石頭。

齊秘書咳了兩聲,少年懶懶的轉過頭,眯著眼睛盯著這個黑頭發的中國大叔,用還不習慣的中文問道:“是來接我的嗎?”

齊秘書點點頭,借著火光繞過地板上亂糟糟的障礙物走向啄光,遞上了從中國帶去的幾件衣物說:“把這個換上吧,你父親特意給你挑的,大小應該合適。”

啄光解下披在身上的毛毯,接過衣服。保暖衣,毛衣,牛仔褲,羊毛外套和一雙運動鞋。

“穿成這樣出去會冷。”啄光站起來抖了抖衣服,細細觀察著,並不打算換上。此時的他套著與自己體型極不相符的羊皮大衣,裏麵裹著幾層厚毛衣,幾乎是把自己所有禦寒的衣服都穿了起來。

齊秘書笑笑,“放心吧,中國的冬天沒有那麼冷,再過一個月就是春天了,這些衣服足夠了。”

少年對春天的概念並不具體,所以帶著懷疑的看了齊秘書一眼,緩緩的脫下自己厚重的衣服,然後小聲說了句:“不好意思要在這裏換衣服,實際上這幢房子已經算廢棄了,沒什麼臥室,這裏暖和一點。”

這大概是啄光第一次感到拘謹,仿佛自己剛接過了一個打開新世界的鑰匙,隻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齊秘書察覺到少年的羞澀,自己踢開腳下的無數油漆桶和刷子辟出條通道,走到窗邊。窗子是兩層的,外麵那層已經被凍住,推不開了,上麵附著一層厚厚的冰,擋住了視野。齊秘書試圖擦擦凝住的冰探一探窗外,最終無奈窗外緊貼著的雪依舊讓窗子密不透光,隻好敲了敲被凍住的窗邊兒說道:“你這樣不通風會一氧化碳中毒的。”

少年已經套上了外套,坐在地上係著鞋帶,輕聲回答:“不會,我一直好好的。”大概是過分的接觸了寒冷,啄光打了兩個大噴嚏,鼻頭紅紅的,在白皙的麵容上看起來非常突兀。

齊秘書滿意的打量著換裝後的啄光說:“你真是繼承了你雙親的一切優點了,果真混血兒的基因就是不錯。”

“算不上混血吧,畢竟我媽也是半個中國人。”啄光站起來拍拍褲子上土,回答的不痛不癢。齊秘書隻好尷尬的笑笑,“既然換好了,我們就走吧。”

這是啄光近幾個月的第一次出門,門外依舊是呼嘯著的冷風,還好能倚仗家裏的罐頭苟且活著,支撐著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光,無依無靠精神挫敗的冰冷時光。還好經曆了這些之後總算有陽光投進來,是一束莫名的陽光,他說:“我是你的生父,現在在中國,過得還算不錯,你要不要過來?”

啄光用側著頭夾著電話,手裏刷子滴下白色的油漆濺到自己的濕了半截的毛氈鞋上。身旁的玻璃上砰砰幾聲,是鄰居家的小孩子團了雪球扔過來,啄光看不清是誰家的孩子,因為家裏已經斷電數月,電燈上也結起了厚冰,早就沒了光明的視野。除了回答“好”,似乎別無選擇。

“你什麼時候方便出發?”那人問道。

“什麼時候都好。”

“那我盡快安排吧,你也準備準備。”

放下電話,啄光從羊皮外套裏搜尋著自己僅剩的幾個硬幣,想著去麗娜阿姨那裏買些吃的,撐到回中國那一天。零用錢是每個月在社區做義工掙得,夠啄光買一箱罐頭窩在家裏啃一個月。除此之外俄羅斯養父會從莫斯科寄4000盧布過來,但是這筆錢必須分文不少的交給戒毒所,可以勉強作為母親戒毒藥物的開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