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中午,可惜沒有烈日。
寒冷與濕潤成為了整個南方沿海地區的主題,一股股寒風刮過,窸窸窣窣的樹葉隨即響起,一陣陣泥灰飛揚,淒清而又動人,若是在古時,必定會給遷客騷人們無限的感慨。
“嗒。”
風聲夾雜中,灰塵仆仆的地麵傳來一聲槍支上膛的輕響。
“小子,剛剛說的原理都明白沒有?”
趴在模擬戰壕裏,手把手指導的鵬老,將手中演示過數次是槍支遞給路水查。
使用槍械不是小事,一個措手不及就能造成永久性傷害,練習途中必須盡可能的小心小心再小心。
“嗯,明白了。”
一如既往的淡漠,路水查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轉頭趴在模擬戰壕中,撫摸著手裏冰冷的槍支,熟悉的感覺彌漫在心頭,曾經的記憶一點點回憶起來。
這是人類智慧的結晶,充斥著鋼鐵與火藥的氣息,給予脆弱的人們絞殺喪屍的罪惡力量。
第一次接觸的興奮、第一次擊斃喪屍的躁動,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麼的惡心。
與戰友們談天論地,晚上光著膀子灌個酩酊大醉,七搖八晃的喝爬在地上,第二天頭疼欲絕的跌跌撞撞。
震耳欲聾的槍炮聲終日不斷,伴隨著嚎叫聲浴血奮戰,一個小車隊麵對上萬嗜血怪物的圍追堵截,死亡與生存間掙紮,脆弱的生命逝去才知道和平的珍貴,每日在令人作嘔的血糊糊裏翻出有限的槍支彈藥,很惡心,卻不得不這樣下去。
“喂!臭小子,傻愣著幹嘛!嚇尿褲子了?”
脫手不到半分鍾,鵬老粗獷的聲音就打斷了路水查的回憶,隨手奪回槍支,再度演示一遍彈藥填充、開保險、準心利用、槍托擺放處。
擅自使用槍支的罪名可不小,鵬老已經神神叨叨的折騰兩個小時,不厭其煩的說了一遍又一遍,各種經驗技巧搪塞了過來。
哪怕做了這麼多,把玩著這挺熱武器,鵬老還是不知足的自言自語一句:
“可惜沒有輔助鏡。”
看這模樣,明明是身為教官的鵬老看起來比路水查還著急,真不知到底是誰考誰。
細不可聞的哀歎一聲,打量著眼前這個故作嚴肅卻控製不住露出關切情感的老人,明知道沒有任何問題卻總是最後關頭緊張的收回來。
表露的感情矛盾又溫情,看到這路水查不由的回憶去曾經家中的一幕幕,心中感歎道:
“天朝…這個人情社會……”
再度折騰了半個小時,似乎感覺到顏麵上過不去,鵬老終於將這把槍械遞給路水查,然而還是緊緊盯著路水查的每一個動作。
這次路水查沒有去回憶什麼,握著這把舊款的81式自動步槍,擦了擦上麵的薄灰,塵封著倉庫的利器露出了獠牙,幹淨利落的擺出記憶中的射擊姿勢,肩膀貼住著力點手臂將其架起來,一股淡淡的槍油味順勢湧入鼻孔。
掂量著,默默的計算出重量、彈量、風速、磨損、大小比例,這把冷冰冰的‘燒火棍’可是關乎自己的身家性命,路水查不得不認真對待。
“不錯……”
暗歎一聲,鵬老滿意的看著路水查這個標準的射擊姿勢,這個小子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有天賦,僅僅是嚴格的指導幾個小時,現在恐怕連最挑剔的教官也找不出問題。
可惜這個打靶場荒廢了太久,就連一些基礎的新兵訓練輔導道具都被帶走,簡陋了點,沒有辦法的話隻能用子彈堆出個合格兵來。
再次檢查一下,鵬老抄起望遠鏡,指著遠處立起的半身靶,嚴肅說道:
“冷靜點,多注意後坐力,肩膀架穩,壓低一些,看見瞄準鏡裏的十字準心沒有?對著靶子扣扳機就可以了!”
“是!”
應喝一聲,路水查再度調整姿勢,明知道沒有問題,為了掩蓋身份,還得做做模樣裝傻。
時間再度過來幾分鍾,責任與私欲中抉擇,鵬老漸漸背部開始冒汗,最終還是決斷的大喝道:
“開槍!”
“砰砰砰!”
酷似鞭炮聲的槍響震耳。
違抗了命令,軍人特有的負罪感湧上心頭,與之同時,一直徘徊在悲傷中鵬老卻感到一絲欣慰。
盯著槍靶的鵬老堅韌的老臉下意識的露出老一輩人對晚輩通有的溺愛,心中給自己找到理由——出現了這種災難,以自己的身份動用一點點武器去訓練並不是難事,臨危接收新兵在當年的戰場上十分正常,憑自己的軍曆,出了事也不會更差。
明部長是他當年的同營戰友,生死之交的老友故去,再怎麼緬懷也沒有意義,臨死之際他拜托孫輩來找自己,這個小家夥也算機靈,老老實實幹活的樣子很有心性,幫忙照顧、找條出路也算是給他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