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被眼前神化的韓大人如此大禮嚇得連連躲閃不迭——
韓可孤抬頭望望天色,見長夜雖然依舊凝結,一片闃寂深不可測,但遠處的丘山坳子,已經有一線魚肚白色正悄悄坦出,把蕪地裏的枯樹雜草上掛雪積霜驚得簌簌而落。這是近了四更末的時辰,韓可孤四下看手下的兵士們經過短時間的補眠,都稍微恢複了些體力,立即命令喂馬進食,著急上路。
然而,等他們曆盡艱辛,終於趕到寧仁縣時,卻才知道這裏早成一座空城,連帶雲內州城也沒了人把守。古望因為不明就裏,見城中補給不足,又等耶律奉新的指示不到,已經帶著部下兵馬離開好幾天了。
好在去向明確,韓可孤立即派出飛騎兼程追趕,又派遣斥侯探馬往四鄉打探軍情,聯絡友鄰。他自已尋到雲內的府署衙門住下來,叫兩個書吏跟著蕭驢子和剩下的兵士在城中四下裏張榜安民,號召青壯民眾從伍,進行訓誡操演,守護城防,保衛鄉親。
受命追趕古望的兵士是韓可孤精選出來的一個久負經驗的老斥候,尤其責任心最強,兼程趲路,途中巧妙地避過幾次危險,一路上將隨乘的兩匹走馬都跑壞了,在後一匹累得失了前蹄趴下的時候,同樣己經昏沉的他根本沒能反應過來,直接被壓在了馬下,不幸左腿骨折。
戰亂時期,商賈絕蹤,路上鮮有人往來,老斥候躺在陰冷的地麵上足足過了兩個多時辰。幸虧這是在白日裏,陽光充沛,否則早變成了一具凍屍。但長時間水米未沾,也自又冷又餓,難以支持。他靠著一股強烈的求生欲望支持著才沒有昏暈過去。
尤如久旱逢到甘露,終於盼星星盼月亮盼來一位過路的騎客,而且還是一位同行,隻是不隸屬與鄉軍序列。老斥候喚住來人,又是央求又是威脅,軟硬兼施之下,用身上僅剩的幾枚銀鈔將那人隨行的備馬買了下來,又讓他將自已扶上馬鞍,繼續上路。邊行邊嚼著一同買來的涼饃,雖然又冷又硬,但終能夠飽腹,隻是那條傷腿雖然做過簡單的包紮,但是隨著走馬顛簸,就像有無數地尖刀不停剜割,疼得他五官扭曲,冷汗直淌,將身上的皮甲都濕透了,潮乎乎的比平時沉重許多。但總算是不辱使命,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他涉臨死亡的最後時刻追上了古望一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