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倉守兵一片慌亂,已經有人反應了過來,扯起像是被火燎過一般的嘶啞喉嚨高聲叫喊:“走水啦!”院裏不知道有多少貯水的大缸,兵士們紛紛起炕,也不及整理好衣容便開始拚命救火????然而這樣大範圍的燃燒,又豈是人力所能挽救?隻有當這院中的一應糧草材料燃燒殆盡,火苗失去了後繼之力,才能自然熄滅。
當完顏立聞訊帶兵來救時,大勢早己去了,軍倉偌大一片地方隻有黑煙渺渺向天而散,地上未盡熄的餘灰堅持著呈顯點點燼火講訴無辜被毀的委屈。鼻孔嗅著糊米焦草的嗆人氣味,軍中兵將麵麵相覷,心中駭異非常,這一地的黑塵可是守城人馬一年的口糧啊,就這樣化做了冉冉青煙,日後何以生計?關係到千餘口人的吃飯大事,不能不讓他們在一片熱烈中由心底驀然生出一抹寒意。完顏立心頭大苦之後複又大怒,急切之間無從調查火自何起,隻尋著護倉兵要殺。恰在此時,有斥侯緊急來報,通州鄉軍奔馬來襲,已經距城關不足三十裏。
前因後事兩廂對照,明眼人不難看出來軍倉這把火一定是遼人施的釜底抽薪絕戶計,完顏立本來已經憋了一肚子邪火未曾發泄,如今又潑上熱油,頓時被撩撥得怒氣衝脹頭腦,夾馬便欲出城與這波陰損狠絕的來犯之敵一決生死,幸好有邊上的偏官佐將勸住,才想起來自己如今乃是一城之守,再不能如以往一般意氣用事。努力抑住胸中的一團熾熱,領上這一幹手下往城門口觀敵待戰。
古城外,花未殘,芳草碧連天。經過多少年人踩馬踏趟出來的砂礫道盡頭,隱有雷聲隆隆而起,震得腳下大地微顫,天空中亂飄塵灰,如霧如雲————幾千騎兵仿佛隻在一眨眼間便出現在金兵的視線裏,浩浩蕩蕩地向著鹹平城的方向壓了過來,卓然一股肅殺而壯麗地氣勢鋪天蓋地籠罩向城中所有人。這便是鄉軍來了,黑壓壓地騎兵,就這樣一往無前地靠近了來。
韓可孤此番用兵鹹平,計派拔騎營中兵馬三千五百鐵騎,因是突擊,全用正兵。畢竟軍府發展得再如何迅速,終究還是起點低,底蘊不足,協攻九百奚營韓可孤派的是軍司大人轄下兵馬,通州也需要一部分配合節度使衙下京州軍留防,所以兵力很有些捉襟見肘,這己經是如今的軍府可以拿得出來的最多兵力。不過雖然裏麵隻有三成是當年的北安州軍中老卒,卻絲毫不顯亂象,因為這些人經過了李新們最嚴苛的調教,已然漸見崢嶸,在邢之民與耶律衝地統領下,氣焰逼人,踏塵而來。片刻間馳至城下,馬頓足,煙塵漸落,露出這些鄉軍真容,三千多名騎兵身著深色輕甲,齊執刀槍,在陽光下映射出刺眼地光芒,極具壓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