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節(2 / 2)

站在凜風中,韓可孤任由著座下馬刨起蹄子踐踏身周的僵枯亂草,輕聲說道:“國雖非國,但朝廷依舊還是朝廷。”這句話很矛盾,即然國非國,那麼朝廷又如何稱之為朝廷?沒有了立身根基,做空中樓閣麼?韓煒困惑地看向父親,不明白其中隱義。“朝廷根源在天子之家,而天子之家——不過是一個很虛幻的托詞。”韓可孤眼望西方一望無邊的的枯白衰草,心中想著那個耶律大石手中的提線木偶,喟歎一聲,搖搖頭繼續說:“國家是什麼?皇上?官員?你?我??????”看著兒子一臉迷糊,他微微笑起來,這個問題也著實困擾了他很長時間才終於想明白。“是萬姓之民!”他加重語氣說道: “實實在在的黎民百姓!”這個論斷超出了韓煒多少年來受過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教育認知。他歪起腦袋問道:“哪麼把朝廷皇上又置與何種位置呢?”範閑笑著應道:“何為皇上,天之子也.何為天之子,代天行道者也。君權天授,天子代天牧民,便是受控與天的工具。”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在之前他想都未必敢想,如今竟大言出口,心思轉變可見一斑。老天可以將朝廷天子做為它的代言人,哪麼自已這些人何嚐不能利用這個代言人的合法身份,立在大義之上去做一些自己想幹的事情呢?

展眼之處,荒原千傾,亂草俯仰,一望不著邊際。韓可孤目力極佳,看見一片枯敗裏有幾株老鬆在隱約中仍堅持透露出青意,風吹過去雖偶有戰栗,但始終不肯彎曲。他默默計算這片無邊的草場,馬食是夠用的了,從雲內州帶過來的米糧也足以讓自己這些人吃到來年新糧入囤,這使韓可孤安心不少。四望遠近,逐個地窨子裏的取暖設施不斷散出蒸騰煙氣,催發著他內心那個不明言表的渴望。

一切就緒,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招募新兵,這是來到通州的第一項任務,與公與私都是主旨。在韓可孤的主導之下,軍府墾兵團營官佐各出文榜廣招丁勇,隊伍在短時間內便有了很大程度的增員。幸虧是寓兵於農的義兵製軍隊,雖然沒有自顧不暇的朝廷撥餉,但自種的糧米充足,尤其是蔡高嶺、李長風有經驗,在雲內城出來之時與暗處換置了許多藥品兵械和生活必需品,把軍府大倉屯得很紮實,又有通州山裏的黃羊、狐狸等等野物可以獵殺,不至於鬧出饑荒做許多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