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節(1 / 2)

想得出神,不覺間天降的雨漸漸歇了,隻有門頂簷頭的水還在滴落下來,依舊固執落到地麵上,濺出水花洇濕韓可孤的靴麵。

他仰頭望著烏雲滿天,也不知明天還要繼續下否?也該停上一停了,晾一晾濕透的土地,才方便收割。感覺到腦袋有些發漲,韓可孤從袖子裏抽出手,掬一捧房簷滴水拍了拍臉,涼絲絲的頓時覺得輕快許多。

種種跡象表明,金兵西進的計劃已定,隻是前期忙於宋朝周旋,無暇顧及到自己們這些殘勇罷了,看來此時是要開始付諸行動了。雲內州雖然是養兵的好去處,但終究群敵環伺其間,等同一座孤城,攻守無據,韓可孤自忖沒有以卵擊石的勇氣。他開始冷靜思考出路,這些日子以來雖然招募到一批甲勇,但所作所為隻限於平亂安境而已,離興建一支效仿宋人嶽家軍的私兵與金兵戰場一決勝負的目標還相差很遠很遠。

往前兩個月的中旬,韓可孤驛馬快遞給朝廷的一份奏折中便提出雲內一州之內置兩軍,乃成浪費也不好調停,而東京道通州東屬長白山餘脈,西臨鬆遼平原,接壤科爾沁草原,最適合養兵,提請恩準到那裏駐紮。

那時正在蕭理老刺史調走,韓可孤感受一山難容二虎的無奈時刻,便在暗中為自己埋下一條出路。

這非是怯戰。收攏起拳頭積蓄力量,再打出去才能達到有效攻擊,如今的局麵下,千方百計保存住實力才是最至關重要的。

朝廷中耶律大石正在籌謀東進大計,經過在可敦城的休養,他已經逐漸站穩腳跟,擁有精騎萬餘。並且成功地拉攏西夏、北宋殘餘及白達達部聯手抗金。韓可孤的奏案正切合他的主張,廷議過後,秦王也無異議,便準了其請。

之所以遲遲未能成行,有李長風和蔡高嶺幾番催促仍不能緩解韓可孤的顧慮,耶律奉明擺著是朝廷派下來監督自己的,若是一朝離開到通州那裏大肆招兵買馬,難免招致自樹一幟的非議。

此刻諸事紛呈倒幫他下了最後的決心,唯有留得青山在,才能炕下有柴燒,在金兵狼顧之下,唯有保存實力才是最硬的道理,多少非議也便由著他去吧。

主意雖然下定,但也不是說走就能走的,墾田中莊稼收割完畢,脫粒、晾曬、儲倉————一應活計幹下來,就又過去了兩個多月。已是寒冬天氣,大雪隨風而至,雲內城仿佛被凍住了,長長的冰柱子像水晶掛在簷前, 太陽彷佛也怕起冷來,裹起一團厚厚的雲絮,不讓熱氣發散出來。呼——呼——的北風咆哮,吹得大樹搖擺,一條條樹枝對空抽打。隻有鬆樹還屹立在皚白的雪中,放一杆蒼青鄙視這個臃腫的季節。

韓可孤無心觀賞雪景,他離心似箭。雖然知道雪路崎嶇,滑濘難走,但仍督促自己人攜上自家耕種的糧肉成果,赴通州去了。